燕丹的脸“腾”地一下全红了,这次不是气的,是羞的。
他那点隐秘的小心思被如此直白地戳破,顿时有种无所遁形的慌乱。
“谁、谁不讲理了!我明明说得很有道理!就是跟没封一样嘛!”
“好,好,你说得对。”嬴政从善如流地应着,语气里的纵容显而易见。
他扶着燕丹的肩膀,稍稍拉开一点距离,好能看清他整张脸,认真地问:“那…丹,你想如何?”
“啊?”燕丹被他问得一愣。
他想如何?他其实并没想如何。
他只是……一时情绪上来,想闹一闹而已,真让他提要求,他反而不知道该提什么了。
要实权?那违背他的本心和认知。
要世袭?更不可能。
他其实……什么具体的要求都没有。
看着燕丹怔忡茫然的表情,嬴政心中更软,也更确定了自己的判断。
他低头,轻轻吻了吻燕丹的额头,郑重道:“丹,你听好。”
“日后,但凡你心中有丝毫不快,觉得委屈,觉得寡人哪里做得不合你心意,或是仅仅……像今日这般,只是想要闹一闹脾气,耍耍小性子……”
他凝视着燕丹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带着帝王一言九鼎的分量:
“都可以像今天一样,直接说出来。无需藏着掖着,无需顾虑大局,更无需思前想后,计较得失。”
“在寡人这里,你永远可以‘不讲理’。”
“寡人的安秦君,”他顿了顿,唇角扬起一个温柔又霸道的弧度,“开心最大。”
“至于旁人怎么看,旁人是否有意见……”嬴政的眸光骤然转深,带上了一丝属于秦王的,睥睨一切的冷冽,“让他们,来见寡人。”
这番话,比任何实权的赏赐,任何地契的给予,都更让燕丹心神剧震,它不是什么具体的承诺,却比任何承诺都更重。
它赋予了他一种独一无二的特权——在嬴政面前,做一个可以肆意表达情绪,可以被无条件包容的“自己”的特权。
这不是君王对臣子的恩宠,也不是强者对弱者的怜悯,这是一个灵魂,对另一个灵魂敞开的最柔软的内里,是在权衡了天下之后,依然为你保留的那份“不一样”。
燕丹鼻尖猛地一酸,眼眶瞬间就红了,他伸出手,紧紧回抱住嬴政的腰,声音哽咽,带着浓浓的鼻音,却再无一丝阴霾:“……阿政。”
“嗯。”
“你真好。”
“只对你好。”
寝殿内烛火温暖,将相拥的身影投在墙上,亲密无间。
朝堂上的风云诡谲,宗亲间的算计权衡,似乎都被隔绝在了这方寸温情之外。
对燕丹而言,那个曾经让他不安的,关于“退路”的问题,在这一刻,似乎有了全新的答案。
他的退路,从来不是一块土地,而是眼前这个,允他“不讲理”、许他“开心最大”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