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花瓣……时若拈起一片,凑到鼻尖轻嗅。一股极其淡雅、却带着一丝奇异冷冽的香气钻入鼻腔,与她之前在任何地方闻过的花香都不同,也与“蓝梦”那诡异的甜香迥异。这香气,似乎能宁神,又隐隐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诱惑。
她不动声色地将几片花瓣碎片用油纸包好,放入袖中。随后,她又仔细检查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在靠墙的床脚与地面的缝隙里,现了一小片被踩碎的深紫色花瓣。
“严嬷嬷,”时若走出房间,语气平静,“彩珠平日负责何种差事?可有什么异常举动?这房中似乎有种特殊的花香,不知是何物?”
严嬷嬷面色不变,答道:“彩珠原是负责殿外花圃洒扫的粗使宫女,后来因手脚还算麻利,才调入殿内做些传递物件的轻省活计。性子闷,不爱说话,并无甚异常。至于花香……”她顿了顿,“许是前些日子,内务府分派下来的一种安神香花,名唤‘紫夜兰’,各宫都有分,让宫人置于枕畔助眠。想来是她用剩下的花瓣。”
紫夜兰?时若记下了这个名字。各宫都有分?她心中疑窦未消。
“不知可否查看一下彩珠的遗体?按律,需复核死因。”时若提出要求。
严嬷嬷眉头微蹙,似乎有些不愿,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可。遗体暂搁在后院杂房,寺丞请随老身来。”
杂房阴冷,彩珠的遗体停放在一块门板上,盖着白布。时若揭开白布,少女面容苍白,颈间一道深紫色的勒痕清晰可见,符合自缢特征。她仔细检查了颈部勒痕的走向、深浅,以及尸斑、尸僵等情况,确系生前缢死,并无其他外伤。
似乎,真的只是一桩普通的自杀案。
但就在时若准备盖上白布时,她的目光扫过彩珠垂在身侧的手。右手食指的指甲缝里,似乎嵌着一点极其微小的、深紫色的污渍。
她立刻执起彩珠的手,在窗外透入的微光下仔细查看。那污渍并非泥土,更像是……植物的汁液?颜色与那紫夜兰花瓣极为相似。她用银针小心剔出那点污渍,同样用油纸包好。
“有劳嬷嬷。”时若盖上白布,神色如常地向严嬷嬷道谢,“复核已毕,情况与内务府记载相符,确系自缢无疑。下官这便回去具结案卷。”
严嬷嬷似乎松了口气,语气也缓和了些:“辛苦寺丞了。”
离开淑兰殿,走在漫长的宫道上,时若的心却沉了下去。表面看,此案毫无破绽。但那股奇异的紫夜兰花香,彩珠指甲缝里的紫色汁液,还有张内侍那意有所指的“不干净的气味”……这些零碎的线索,如同散落的珍珠,缺少一根将其串联的线。
回到大理寺,她立刻将自己关在值房内。取出那两份紫夜兰的花瓣和汁液样本,动用她所能及的所有方法进行检验。无论是用银针、试毒药剂,还是用顾青舟所赠的某些特殊药水,都未检测出常见的毒性。
难道,真的只是她想多了?这紫夜兰,真的只是普通的安神香花?
她不甘心,又将那花瓣放在鼻下,反复嗅闻。那冷冽的香气,初闻提神,闻久了,却隐隐觉得心神有些恍惚,脑海中似乎会闪过一些模糊的片段,带着一丝诡异的愉悦感……她猛地警醒,甩了甩头,将花瓣拿开。
这花……有问题!绝非简单的安神之物!
她忽然想起,在一些西域传来的残破医书上,似乎记载过一种名为“幻梦罗兰”的奇花,其花瓣深紫,香气冷冽,能令人致幻,久用则心神依赖,形销骨立。其状其效,与这“紫夜兰”何其相似!若将此花与其他药物配伍……后果不堪设想!
难道,淑兰殿,乃至整个后宫,都在暗中流通此物?彩珠的死,是因为现了什么?还是因为……她本身,就是这“香”下的牺牲品?
时若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这宫廷之中的黑暗,远比她想象的更加诡谲。
她提笔,在验状上写下“自缢身亡”的结论,符合内务府的定论。但在其下,用只有她自己能看懂的符号,记录了关于紫夜兰的所有疑点。
明面上的案子结了,但暗中的调查,才刚刚开始。她需要知道,这“紫夜兰”来自何处?由谁掌控?与“蓝梦”又有何关联?而淑兰殿的那位贤妃,在这其中,又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窗外,夜色渐浓。时若吹熄了烛火,将自己融入黑暗中,唯有那双眸子,在暗夜里闪烁着坚定而冷冽的光芒。
喜欢席法医与她的宿敌世子请大家收藏:dududu席法医与她的宿敌世子小说网更新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