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苗爬到一半低头问:“怎麽不跟着?”
谢烬摇摇头。
王小苗越爬越高,谢烬需要使劲仰着头才可以。
王小苗下来的时候,谢烬已经不是站着的了,他又把自己团成一团,浑身发抖,眼泪顺着脸颊流下聚集在下巴,又蹭在衣服上。
王小苗觉得不对,她一个人把孩子扛起来,放在自行车上往村子里的诊所去。
诊所里的大夫问谢烬话,王小苗上前说:“他不会说话。”
“哑巴啊。”大夫不以为然,“哭能是因为什麽,吓到了呗,回去歇歇就行,别大惊小怪。”
王小苗觉得他说得不对,于是带着谢烬坐上了通往县城的公交车。
谢烬还在发抖,他们在县医院下车。
王小苗是个农村女人,年纪也不小了,她问来问去才知道怎麽看医生。
终于手忙脚乱进了诊室,看了大夫,大大小小的检查做完了,结果医生告诉他孩子不是个哑巴,该去看心理医生。
心理医生?心里头有病吗。王小苗没听过。
“是心脏有问题吗?”她问医生。
“要挂精神科。”医生告诉她。
精神科。王小苗吓了一大跳,她看见过村头站着的疯子傻子,谁都知道他们有精神问题。
“怎麽可能。”王小苗嘴上不敢相信,却还是拉着谢烬去了。
“他是因为什麽突然浑身发抖丶情绪激动的?”
王小苗一五一十地把事情说出来。
……
“这是经历极度恐惧或者强烈情绪冲击後出现的应激性失语。”医生说着王小苗听不懂的术语,“根据你说的我猜测导致创伤的刺激是‘恐高’,他之前也许遭遇过……”
恐高?王小苗拉着谢烬的小手往回走。
医生说要进行专业干预,王小苗不太信,恐高需要干预什麽,不恐高了就会说话了?她虽然没上过几年学但也不是个傻子。
回到家里,王小苗拽着谢烬说:“你自己爬上去。”
谢烬抗拒地往後躲,他只往上看了一眼身体又开始发抖。
王小苗试了一个星期,每次都把谢烬的本来就白的小脸吓得更白。
算了算了。她在心里安慰自己,怕高就怕高吧。
至于上学,晚上一年吧。
谢烬慢慢地从小尾巴变成了时不时蹦出一两个字来的小尾巴,到後来成了会说一小串话的小尾巴。
王小苗很骄傲,她自己也能把小孩养得会说话。
谢烬从小不点长到和同龄小孩一样高再到蹿个子比同龄小孩高出很多。
谢烬讲这段的话不像刚刚的三言两语带过,他说得很详细,有时候睫毛会颤一颤,像是思考。
“後来到初中的时候吧,我放学的时候谢广又突然冒了出来。”
“他怎麽阴魂不散。”闻野小声嘟囔。
谢烬被闻野说得想笑,继续说:“他看我长这麽大了,能赚钱养他了,就想把我接回去。”
“但是他打不过我。”谢烬尾音上扬,显得很骄傲。
“你好厉害啊。”闻野把谢烬抱紧些。
其实不是打不过,上初中的孩子身体还太过单薄,比不上各方面发育完全的成年人,但是谢烬从小打架就不要命。
两人都弄得全身狼狈,但是谢烬笑得很开心。
他先去就近的医院去处理的伤口才回得家,免得让姥姥担心。
之後谁都没说话,闻野突然觉得提前知道故事的结局也没什麽好的。
生活不是童话,世事无常才是常态。
他去过谢烬的姥姥家,也听谢烬提起过姥姥前两年去世了。
“那舅舅呢。”闻野找到了个问题。
“坐牢了。”谢烬回忆道,“其实我对他没有太大印象。”
谢烬说完继续讲起了故事:“姥姥是在我上高一的那一年生病去世的,我背着姥姥去打工挣钱,姥姥最後的时候把她攒了一辈子钱买的房子给了我。”
“她其实就没想治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