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季来不及多想,冲到窗台边,果然是门头雨棚,他双手撑着窗台就往外翻了出去。
叶锦书也追进了安全通道,刚转过身,站在楼梯上就看到这惊魂一幕,脱口而出:“小季!”
冉季匆忙回头,只留下一句“我去追他”,人影就消失在了窗口。
吓得叶锦书赶紧冲下楼梯扑到窗台边,好在窗口下方一米多就是门头雨棚,冉季已经落在了上面上,就着屈膝的姿势,双手撑在门头边缘,一个翻身就从边缘降了下去。
中间有个门头雨棚做缓冲,这点高度对冉季而言应该不算问题,叶锦书定了定神,他没有循着冉季开发的近路追上去,而是转身冲下楼梯,撑着栏杆翻身跃到另一边,他得封堵住赵树军的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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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树军气喘吁吁冲到一楼,眼看大门就在眼前,突然从天而降一个男人,落在自己的正前方,赵树军跑了这一路,一个急停下来,他那只残疾的腿又不争气了,脚下一软,倒退了好几步才勉强站稳。
他大口喘息,心脏几乎跳出胸膛,浑身僵硬,手却不自觉地摸向了腰间——这是他在脑海中模拟过无数次,也在没有人的天台反复练习了无数次的动作。
他顺利拔出了手枪,那把他自己组装出来的仿真格洛|克,可那男人的动作比自己更快,右手拔出枪指向前方的同时,左手辅助捏住滑套往後一带,完成上膛的瞬间,手指顺势拨开保险,动作干净丝滑,毫不拖泥带水。
赵树军楞在原地,这个人也有枪,92|式手枪,是警察。
“警察!把枪放下!”那警察厉声呵斥。
“你别过来!”赵树军急了,将手中的枪口指向他,威胁道,“再动我就开枪了!”
“你不要冲动!别开枪!听我的,把枪放下。”那警察眼里满是担忧,竟没有半分畏惧。
他不怕自己。
意识到这件事,赵树军只觉得血液瞬间冲上头。
为什麽会这样?
即使自己手握着手枪,也还是让人瞧不起吗?
自己这一生,从降临在这个世界上开始,就没有过好运,不仅出生在贫穷的家庭,还因为父母对自己发烧的不重视,落下残疾,支持着自己在那个穷乡僻壤咬牙坚持下来的,是想要当兵的愿望,可直到自己长大了,才知道原来自己这副残破的身体,连想要报效祖国都是奢望。
于是自己离开家乡出来打工,干着简单重复的流水线上的工作,挨着车间主任没理由的责骂,住着单位提供的宿舍,吃着食堂餐标内的饭菜,把大部分的钱都寄回家,过着一眼就能望到头的生活。
没有人看得起自己,因为自己残疾,贫穷,没本事。
好不容易攒下来的钱,通过论坛买了仿真手枪,却遇到了骗子,可自己连报警都不能,只能含泪认栽。
那时候自己躺在宿舍的钢架床上,一遍一遍地思考,老天让自己来到这个世界是为了什麽呢,只是为了受苦吗?为什麽一件顺心的事也没有?
不死心的自己又攒了大半年的钱,这次谨慎又谨慎,总算是分批次收到了组装|手枪的零件,自己连夜蒙在被窝里组装好。
终于有枪了。
这下谁都不能再看不起自己了。
赵树军一直都知道,自己对手枪的狂热,源自于心底的自卑,在拥有这把枪的那一刻,自己才终于可以挺直腰板。
可为什麽,自己迎上的却是另一个黑洞洞的枪口?
警察为什麽会在这里?
好像有一股热流在身体里不安地窜动着,最後汇聚到了右手食指。
那一刻,赵树军听到了心底的声音:扣下去,证明你不是个孬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