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檐眼皮跳了跳,他目送着姚温走出房门,直觉告诉他,摊上姚温准没好事。
宴席上觥筹交错,推杯换盏,一干人喝得上头了,脸红脖子粗的,便什么礼仪都顾不上了,更有甚至径自搂着一旁的柱子打盹,那鼾声震天响。
姚温心里鄙夷,面上仍不显,只让小厮与耿琨告知一声,自己不胜酒力,先行告辞,故离席而去。
他与范饮溪搬进了耿琨为他们准备的宅子中。
宅子不大不小,庭前种满了老树,月上枝头时,树影婆娑,庭下若积水空明,竹柏影投在水中,恍若藻荇交横,别有一番乐趣。
姚温兀自欣赏着这风景,却见范饮溪蹲在一旁的角落里,嘴中念念有词,手上动作也不停。就是不知在嘀咕些什么。姚温来了兴趣,凑近去听,冷不防把范饮溪吓了一跳。
范饮溪拍着胸口,惊魂不定道:“姚,姚大人,您怎么走路没声啊?”
姚温双手负在身后,饶有兴致问他,“看你在这神神叨叨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被叫魂了,你怎么了?”
范饮溪缓过神来,捂脸道:“也没事,我在算咱们哪天能回去。”
“啊?”姚温挑眉,“这么着急回去?”
“就,我弟弟要圆锁了,我答应了送他东西的,可眼下身在落霞县,也不知能不能赶得到。”范饮溪叹了口气,这一时半会儿怕是难走,事还没办利索,案子也还没查明。
这便触及到了姚温的盲区,他敏捷地捕捉到关键词,“圆锁?”
“昂。”范饮溪应道:“大人您不是本地人,可能不太清楚,圆锁是我们这的一个习俗,给满12岁的孩子庆生的,就庆祝他们度过第一个轮回。我们这边都得给孩子办席”
姚温若有所思,他叹了口气,“那就希望咱们尽快了结这桩案子。”
他顿了顿,又道:“小范,你对云中的总兵了解多少?”
范饮溪眨了眨眼,歪着头回想道:“您是说周大人吗,都指挥那边和我们很少往来,最多在粮食调度的时候会有交集,嗯还有句话,我也不知该不该说。”
姚温笑道:“你既然都这么说了,还有什么不该说的,说罢,这里只有我们二人。”
“您应该也能察觉,都指挥司和按察司关系不大对付。”
姚温摸着下巴,心中默默度量,云中地域特殊,既属于九边重镇,又为直隶府。
都指挥名义上听从兵部调动,但实际的指挥权仍在地方军队手中,且由于军功世袭,导致地方兵权牢牢掌握在世袭家族中,云中周家便是最典型的例子。
按察司监察百官,尤其对都指挥司最为注重,在一定程度上也算遏止了周家拥兵自重。
若是周钰时期的周家,当真值得忌惮。
如今这位,能力没见,倒是喜欢四处乱跑。
可想到这里,姚温又不由揣摩,身为总兵各地乱窜,周檐究竟在做什么
他难道不知道,若被人揭发,轻则擅离职守,往重了说,更有可能是图谋不轨。
那是株连九族的罪行。
这只是一种可能,还有另一种猜测。
云中的兵器生产几乎都由落霞县供给,但军队兵器出了问题,需由总兵直接担责。也就是说,问题也出在落霞县上,但承担责任和解决却是周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