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若抱歉道:“你也没睡着吗?是不是因为我?”
炣儿笑道:“是啊,因为我太喜欢你了,高兴的睡不着,可阿爷又不许我聒噪你,我忍得好难受啊!”
白若被她逗笑了,炣儿道:“既然睡不着,我们索性说说话吧,也许说着说着就能睡着了。”
两人擡起身,半倚在墙上,炣儿说道:“说什麽呢?可惜我现在还没继承阿爷的记忆,不然就可以给你讲许多故事了,就像小时候阿爷哄我们睡觉时那样。”
白若好奇道:“你可以继承记忆?那你会是下一任长巫吗?”
炣儿说道:“对啊,只有长巫的继承者才能继承记忆,这需要一定的灵力,当然还有各方面的考量,我是十二岁的时候被阿爷选中的,但什麽时候接任就不知道了,阿爷精力还非常旺盛,我也还需要历练,在那之前,我还不能传承记忆。”
白若钦慕的看着炣儿,说道:“真好,在外面坤道是不能担任首道的,无论道行多高,都不可以。”
炣儿道:“那是垚夏建立的制度,那之前很多国家都有女子为官,也可担任武将,甚至还有女王!如今外面不能如此了,但我们在结界内仍然可以施行自己的传统,只要不谋反,皇帝也无权干涉。”
白若惊叹道:“你们焱族好厉害啊!”
炣儿自豪道:“当然厉害了,焱族可是当年的六大鼎国之一,建立过不世之功,我们焱王六国劫时舍身祭天才换来天下太平,不然哪来垚国一统建立垚夏?而且我王于垚王有大恩,所以垚王统一後要重重封赏,但我族坚辞,只求隐居,故此垚王下旨,除非谋反,不得干涉丶滋扰焱族,只是数百年了,这恩情早已淡薄,後面的几个皇帝也只能与我们维持面上的一些礼遇,但终究有太祖皇帝的遗训,还算过得去。”
白若感佩不已,问道:“那是什麽样的大恩可得如此厚待啊?”
炣儿凝重道:“一座江山,一条命!”
白若震惊又懵懂的看着炣儿,炣儿叹了口气说道:“阿爷原本是不让对外人讲的……你就当听个故事,不要告诉别人。”
白若赶紧点点头道:“我绝不告诉别人。”
炣儿想了想,讲述道:“那是一千年前,就是六国劫的时候,六国劫你应该知道吧?”
白若答道:“只知道一点儿。”
炣儿道:“那我就多啰嗦几句,那时候,诸国林立,因有传言皇命者将出,要统一天下,所以无论大国小国,都存了当皇帝的欲望,以至于战争不断,不过最有实力的莫过于东边的森国,西边的鑫国,北边的淼国,中部的垚国,还有就是南边的我们焱国,哦,还有割据远疆的刕国。
这六国拥有象征天命王权的王鼎,王鼎之所以能铸成,是要具备天时丶地利丶人和的三个条件,缺一不可,数千年来,能拥有王鼎的只有这六个国家,所以虽然各国都有称皇之心,但也都明白皇帝只会出自这六国之中。
六国之下各有许多属国,中原五鼎国有盟约,所以尚能相安无事,但属国之间常有征战,打着为自己主国开疆扩土继续统一实力的幌子,闹得民不聊生,所以最终五鼎国决定再次会盟,为平息战乱,推举出一位皇帝,建立一统之国。
此次会盟没有邀请刕国,因为中原始终不承认刕国为正统,尽管他足够强大,但因其自建国以来就不断侵扰中原,所以一直被视为共敌。
但刕国却不请自来,带着百万兵将,突然发动了对中原的战争,那场恶战持续了三年,本来胜利在望,可万没想到,刕国垂死挣扎,他们的大巫唤醒了魔鬼,招来了数不清的魔妖,五鼎国实力再强,可毕竟是人,如何能敌得住妖怪,顷刻间,血流成河,尸横遍野,连太阳都被血映红了……”
白若不禁脱口而出道:“是血朔。”
灼儿惊道:“你也知道血朔?”
白若点头道:“嗯,听我师叔祖讲过。”
灼儿道:“那你就知道血朔的厉害了……所以最後,为了挽救快被魔妖颠覆的人界,中原五鼎国决定以鼎王献祭,祈求天神相助,最终舍身的是淼汰王丶鑫锟铻王丶森毡檀王,焱烁王,求得天兵天将下界诛魔,拯救了人界。
鼎王献祭之法是博学的淼王从一部上古残籍中觅得,但因残缺不全,所以并不确定需要多少王者献身,故此当时决定一个一个进入祭火,鼎王不够就由普通的王继续,直到神降。
舍身的顺序是自愿的,但都默认按年纪长幼为先後,以便为战後重整人界留下有生力量,所以淼王率先,然後是鑫王,剩下森王丶垚王丶焱王年龄相仿,都只二十几岁,森王稍长,可入火後天相还剩一弦方圆满,也就是还需一王献祭。
垚王比焱王年长,而且已有三子,焱王只有一个体弱幼子,按理垚王应入火,但,他怯了!我焱王大义凛然,并不争执,只嘱咐垚王劫後善待天下百姓,体恤四王後裔,便毫不犹豫的入了祭火,天相圆满……
所以垚夏建国後,太祖皇帝封赏四王後裔,尤其厚待我焱裔,便是这个原因,只是焱烁王有遗愿嘱咐过长巫,不受封赏,回祖地隐居,皇帝应允,并留下永圣训:鸾山主峰之地归焱族永世居用,除非奉旨,可拒绝任何人以任何缘由进入。”
白若听得入神,钦佩祭天的鼎王们,特别是听到淼王第一个舍身入火,不由想起北州首观中供奉的那尊老淼王的雕像,那神仙般的风采,慈祥睿智的形容,而且自己的师尊和师祖都是他的後裔,白若不禁心潮澎湃,眼中盈泪。
炣儿的情绪也有些波动,一时沉默,各自平复着内心的波澜,直到传来火球儿的一声轻啼,她们才回过神儿来,原来是灯盏的油炸了一下,火星儿落在了旁边睡着的火球儿身上,它似乎很享受被烧灼的感觉,舒服的摆了摆尾羽继续酣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