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矛盾
离开西州一路向东,多了白虎灵聚宝儿和神侍班虞,旅途热闹了很多,但也增添了不少新的矛盾,聚宝儿自幼受万般宠爱,又自知有半神之格,自视非常尊贵,顺着他时还能听得一些意见,反之就要顽抗到底,很难劝哄,再加上班虞一味纵容偏袒,更有火上浇油之效。
白若还好,想着他如此年幼便远离亲人,而且“外婆”寅兮刚刚陨逝,所以格外疼惜他,遇事也总是好言哄着,极有耐心,也是聚宝儿喜欢白若,所以对她多数时候也是听劝的。
荧惑则不然,天生不喜跋扈之人,特别还是没真本事的,哪怕只是个小孩子,他也无法包容,火眼里容不得半颗沙子,又见聚宝儿特别会缠哄白若,每天姐姐叫个不停,而白若也是不争气,几乎被这小东西哄骗的言听计从。
火球儿因为被聚宝儿分去了大半宠爱,所以也不太喜欢他,这样一来,之前不太和睦的荧惑丶火球儿反倒因对聚宝儿的“同仇敌忾”拉近了关系,他两个倒是常在一处了。
荧惑原本也因寅兮陨逝而让着聚宝儿,直到他缠着白若要戴她的血珀,而他是知道这血珀一直戴在荧惑身上的,所以在荧惑看来,这就是挑衅。
白若很为难,因为血珀虽说是自己的,但却是荧惑拼命保护下来的,所以一直没好意思讨要,如今被聚宝儿缠得实在没法儿,便向荧惑商量道:“给他玩一会儿吧,再说,你挂着两个东西,叮叮当当的也是累赘……所以,那个,还给我吧……?”
荧惑瞥了一眼好事儿的聚宝儿,又看了看有点儿心虚的白若,从脖子上取下烿琉璃递给白若,没等白若反应,聚宝儿先就叫了起来:“不是这个!”
白若也向荧惑小声道:“我的血珀……”
荧惑听不懂似的,递琉璃的手就那麽坚定的举着,半晌,白若实在拗不过,只好接过琉璃,荧惑立刻转身走开,身後传来聚宝儿尖利的叫声:“强盗!拿了别人的东西不还的强盗!”
荧惑任聚宝儿去骂,只管不搭理,这一招令聚宝儿更加气恼,就要命班虞去打荧惑,白若费了好大劲儿才拦住,也不敢将琉璃给他玩,实在是怕他以此泄愤给毁了,聚宝儿也是一副看不上的样子琉,说是家中这样的琉璃有的是,根本不稀罕,总闹了半日,方消停下来。
再就是吃饭丶住店,聚宝儿压根儿就没有钱的概念,班虞又不肯委屈他,所以一切都是捡最好的,临行前鑫镶给的盘缠,虽然是现从身上取下的几件家常首饰,但随便拿一个出来也够普通人家过一年的,就算在西州岿然城中住最好的店也至少能用三天,所以根本不用节俭。
白若和荧惑就不一样了,一是自幼勤俭惯了的,二是盘缠确实捉襟见肘,尽管班虞从未让他们付账,但住了一次店之後,荧惑就不想一起了,倒也不全是看不惯聚宝儿的奢侈,也是这样的享受让他觉得除了消磨意志毫无益处,所以提出分开吃住。
对此聚宝儿是没意见的,只是拉住白若不放,这令荧惑非常气恼,因为他本意是想和白若一起仍同过去一样,要麽吃住选便宜的,要麽干脆在郊外搭个棚子露宿自炊,现在聚宝儿不放白若,自己又不能同他一样向白若撒娇挽留,所以只能憋着气,等白若决定。
白若本心是想和荧惑一起的,因为不是花自己的钱,她觉得受之有愧,就算是自己的钱,这麽个花法儿她也觉得十分不妥,可短时间内又劝服不了聚宝儿,再想他还是个孩子,又过惯了这样的日子,让他受委屈也实在不忍。
但若答应了聚宝儿,荧惑就要一个人,这可是她的第一个夥伴,相处最久,而且多次舍命相救,若辜负了也是于心难忍,更何况荧惑拗起来,也不比聚宝儿省心。
足足闹了一天,最终决定大家一天跟着聚宝儿吃好住好,隔天就要和荧惑一起在野外露宿,好不容易谈妥了,白若已经心累的感觉自己到不了不周山就要死掉了。
不过聚宝儿到底是小孩子,在野外露宿了两次便甚感有趣,便忘了与荧惑置气,所以之後大多数时间他们便都住在了野外,也是离开西州渐远之後,沿途各地便又是大灾小灾的情景,想要吃好住好也不容易了。
白若每日纠结在荧惑和聚宝儿的明争暗斗中,也是受了许多委屈,每每此时,便会想念师尊和师叔祖,离开北州有大半个月了,不知他们是否安好,北州的海啸如何了,他们一定因此劳心费神,白若因此时常挂念忧伤。
聚宝儿虽顽皮,却也十分体贴,见白若如此,便会偎在她身边,将自己胖乎乎的小手放进白若手中,眼睛亮晶晶的说道:“白若姐姐,你不开心吗?我的手给你摸吧,祖母说多恼的时候,只要摸一会儿我的手就会开心了,不够的话还可以捏我的脸哦,包好的!”
白若感动的将聚宝儿揽在怀中,果然拥着他一团软软糯糯的小身体,心都变得柔软丶安适了。
班虞是最看不惯多愁善感的,所以每见白若如此便会不屑,而且还要她家高贵的小主人去哄,就更加觉得讨厌,终于忍不住揶揄道:“人族的女孩儿就是感情丰富,到了十几岁就要找个公子思慕了。”
聚宝儿听了疑道:“白姐姐思慕谁?我不是在这儿吗?”
班虞忍不住笑道:“你还太小,自然不是你!”
聚宝儿一愣,向不远处搭棚子的荧惑一翻白眼儿,哼道:“他算什麽公子?”
班虞挑眉想了一下道:“说不定就是第一次带她闯咱们金府的……”
聚宝儿叫道:“雨文?他更不配!别人叫他一声公子,其实就是我们家放出去的船工罢了!”
白若原本有点儿恼班虞取笑自己,但听到雨文公子竟然是金府的船工,不由大吃一惊,聚宝儿见她如此,便有些得意,向班虞说道:“班虞,白姐姐像是不知道雨文的来历,你说给她听听吧!”
班虞立刻来了兴致,说道:“别看雨文如今一副贵公子模样,十多年前,他不过是个无家可归的流浪儿,金家的商船途经一处海边时,老船主发现了他,心生怜悯,又看他还算机灵,便收留在船上。
一晃数年,老船主每次出海都带着他,教了他许多经商的门道,提携他做了财副,不过他这个人颇有心机,长了本事後,居然辞离了金家独立门户去了,没几年竟然被他做得风生水起富贵起来,不过他赚的那点儿钱财和金家比不过九牛一毛罢了。”
不成想没过几年,他竟自立门户做起生意,而且声名鹊起,竟富贵了,但和金家是没法儿比的!他自己也清楚,所以常来府中拜望,只是老夫人不喜他过于伶俐,但看在他常拿些海外奇珍哄金公子开心的份儿上,不逐客罢了。”
白若听完并未反感,反而有点儿佩服道:“原来他幼时也吃过苦的,如今能白手起家做到如此,也是难得了,难怪他愿意帮助渔村的贫民,真是个不忘本的人……”
话未说完,就听咔嚓轰隆一声,荧惑将棚顶的树枝按断了,快搭好的棚子全塌了,聚宝儿嗔道:“这家夥干什麽都用力过头!”
班虞知道荧惑一定是听到了白若称赞雨文公子的话才会如此,撇了一眼懵懂的白若,摇了摇头。
白若跑过去向荧惑道:“我帮你搭吧。”
荧惑沉闷道:“不用,我虽不能白手起家,但搭个棚子还是会的。”
白若这才知道他那敏锐的耳力,将刚在自己夸奖雨文公子的话都听去了,而且还添油加醋的入了心,不由又好气又好笑,暗道:他这几日和聚宝儿纠缠得多了,越发像小孩子了,便故意用对小孩子的口气道:“既然如此,那我走喽?”
荧惑果然中计,赶忙说道:“别走!……你坐在这里等着,一会儿就需要你帮忙了。”
白若忍笑,靠着大树坐了,看荧惑重新搭棚子,偶尔眼光对上,便会心一笑,难得回到两个人的时光,竟然都有些怀念,可惜这麽温馨的时刻并没有维持多久,聚宝儿就跑了过来,捧着一把菌子给白若看,一边兴奋道:“我刚采的!就像前日那样烤着吃吧!”
白若一边夸哄他能干,一边检看,结果十几个菌子,只有两个是没毒的,聚宝儿也不气馁,拉着白若道:“那白姐姐和我一起去采,好好教我辨认!”
白若为难的看着荧惑道:“可是……”
聚宝儿眼珠儿一转道:“没关系,我们去采菌子,我叫班虞来帮荧惑搭棚子!”
荧惑气道:“不用!”
聚宝儿马上向白若道:“他说不用帮忙啦!那我们走吧!”
说着拉起白若就跑,白若只好匆匆向荧惑道:“那我去找点晚上吃的东西,一会儿就回来……!”
跑远的聚宝儿回头冲荧惑做了个胜利的鬼脸,荧惑不由恨得暗骂一声:“竖子!”
手上一用力,咔嚓轰隆一声,重建了一大半的棚子又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