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这次太後生病以来,黛玉渐渐独自来给太後请过几次安,发现她的确没有再刁难人的念头後,黛玉就让楚珩不必再特意陪着她了。
太後歪在榻上,瞧着窗外问道:“今儿外头可暖和?”
黛玉谨慎地答道:“今日阴天,不比昨天日头好,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
太後笑道:“昨儿我说要出去晒一晒,双芸劝着叫我别出去,说过两天热了再出门,可你瞧,这连个日头都没了。”
黛玉含笑道:“到了五月里,天才是真正暖和起来,届时太後就能出门了。”
太後看向黛玉,点头笑道:“嗯,等端午,你跟珩儿都来陪哀家看戏。”
“是。”黛玉垂首应了。
太後又问起楚珩:“珩儿近来可忙?”
黛玉答道:“算不上忙,王爷每日出门回家的时辰都一样。”
“这是又偷懒了,跟他从前上学时一般模样。”太後抚着身上的狐裘,回忆起往事,“那会儿他身上不好,总是借此逃课,先帝没功夫管他,哀家也……”
太後没有继续说下去,她看着自己手心里的狐裘,想到少时的楚珩,因为身子不好的缘故,他也会在四月里还穿着冬日的厚衣裳。
可那时候,太後的身体很强健。
世事变幻啊,现在她与楚珩颠倒了过来,太後忽然觉得身上有些发冷,这是因果循环吗?
太後咳了几声,双芸忙上前给她锤着,黛玉则端过茶盏,道:“太後,喝口茶压一压。”
太後看到黛玉,就想到楚珩,更加不自在了:“无妨……不妨事。”
黛玉注意到太後躲闪的眼神,手上一顿,才慢慢将茶盏放回桌上。
待咳嗽声止住,太後就道:“你……退下吧,哀家歇歇。”
黛玉垂首应了,待退出寝殿後,她才微微皱了皱眉。
太後这是怎麽了?好像不敢面对她似的。
当天下午,太後再一次病了,鉴于这天有七八个人曾给她请安,就算皇帝要选一个人怪罪,也不能算到黛玉头上。
不过皇帝这次不需要推卸责任,因此没有无辜者受累。
太後生病,儿子儿媳女儿自然得往病榻前侍疾。
次日楚珩和黛玉一起进宫,太後却说:“你们都忙,不必在哀家这里,有皇後她们在跟前就好。”
皇帝做主,让楚珩去户部,公主们和端王妃只需要如常进来请安,侍疾的事就交给皇後和後宫的妃嫔。
“病中易多思,咱们还是顺从她的意思,好让母亲能安心养病。”走出太後的寝殿时,皇帝这般道。
衆人都称是。
“皇後,贵妃。”皇帝又道,“你们要尽心服侍太後。”
皇後贵妃福身领命。
黛玉看了眼吴贵妃,有皇帝的偏心,她倒比皇後风华更盛。
这却不是一件好事,但皇帝不觉得,他乐意擡举吴贵妃。
太後的病直到五月也没有大好,唯恐吵嚷,让太後不能安心养病,皇帝做主,停了太後每年必办的端午家宴。
太後的心情如何,楚珩现在无意探究,只因他有事要忙。
去年六月,皇帝下了三道赐婚的圣旨,之後又说长幼有序,叫宗正寺丶礼部和钦天监先操办永康长公主的大婚。
钦天监算好了日子,今年九月初二大婚,之後一应礼数就交给了宗正寺和礼部。
从年初起,太後开始生病,断断续续一直到五月都不能大好,眼看着她的身体败落下去,和嘉私下和永康说话时,隐隐担心,九月前太後万一不好了,永康可得耽搁三年。
永康倒很是看得开,楚珩有事过来时,她提起五姐的忧虑,只道:“相比之前那些事,真要守孝就守呗。”
楚珩比了个手势:“小声些,别叫人听到。”
永康笑了笑,道:“能有什麽人呐,母亲病了这麽久,她的手在後宫里已经伸不了那麽长了。”话至此处,她放低了声音,“现在是皇後和吴贵妃在争夺。”
楚珩皱眉:“你怎麽知道?你掺和进去了?”
“我掺和什麽,她们爱怎麽争,又碍不到我。”永康道,“是她们闹得动静不小,这宫里人人都知道,我又不是聋子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