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整个秋天,黛玉都在和永康的到处游玩中度过,直到天渐渐冷下来,她们畏寒,才不愿意出门了。
入冬的第一场雪时,太後得了风寒,衆人都进宫探病问安,人一多,太後的病不好反而更严重了,皇帝便命衆人少搅扰太後。
仁寿宫一下子安静下来,唯有太後亲生的几个孩子常来常往。
皇帝知道太後未必想见他们,但他乐意打着孝顺的名声给太後添堵,而且得是那种就算是太後本人都挑不出毛病的添堵。
这天凑巧,和嘉进宫看望太後,正遇上永康约着楚珩和黛玉进宫,皇帝也在批完折子後过来,皇後则是最後到的。
这个时机楚珩已经等了两个月,这一屋子人,正适合他想要的效果。
和嘉收到楚珩的暗示,将自己早就想好的话反复思量了十几遍,才开口道:“皇兄,寻儿这孩子已经知错了,你瞧着,何时让他再回宗正寺?”
皇帝正应付完太後,一听到这话立刻就皱起了眉头:“他还是先好生在家读几年书,以他现在的能力,暂且还办不了差。”
和嘉陪笑道:“不叫他办差,只还是跟着五弟学学,这孩子笨,该多学个心眼,免得叫人哄骗了。”
“别人哄骗他?朕看他心眼多得很,很能将别人耍得团团转。”皇帝冷哼道。
和嘉一听这话,面色难堪,不好再说什麽了。
太後见他们闹得难看了,习惯性想要做个和事佬,便道:“同胞兄妹,有什麽话不能好好说……”
和嘉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不等太後把话说完,她就淌眼抹泪道:“是啊,皇兄,你总要顾念几分咱们兄妹的情谊啊。”
皇帝没好气道:“朕何尝不顾念了?若不是朕顾念着,也不至于叫顾寻闯下这样的大祸!”
顾寻可是打着皇帝外甥的名义敛财,皇帝想想就心里堵得慌。
和嘉捂着眼睛哭个不停:“孩子做错了事,教导就罢了,皇兄何必要将他丢在一旁,不管不顾呢!”
皇後琢磨着是不是该她劝劝,又怕弄巧成拙,一时便没有开口。
永康瞪大了眼睛,她不知前因,听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听得一头雾水,她下意识看向楚珩。
正好,楚珩在这时候出口相劝了:“五姐,顾寻这次的错可不小,不是教导两句就能罢休的,须得让他吃点教训,才能记住,将来不至再犯错。”
“如今这些教训还不够吗?”和嘉泪眼朦胧地问道。
楚珩摇了摇头。
和嘉哭得更狠了:“你是他舅舅,怎麽也不看着他些!”
不等楚珩说话,皇帝就道:“五弟是朕派去处理要紧事的,你以为他能跟顾寻一般到处闲逛搂钱吗?”
话说得更加难听,和嘉捏紧了帕子:“说到底,还是皇兄觉得我不如五弟,难道五弟从无错处吗?只是皇兄和母亲一贯偏心他罢了!分明永康才是最小的,你们何曾疼过她?”
突然被提及的永康迷茫地眨了下眼睛,她少时确实为此不满过很多次,母亲和皇兄从来只知道偏心五哥,不过现在她过上了自己想要的日子,已经不在意了。
但……
永康直觉认为不对,五姐特地提起,或许是其中有些内情吗?
她再次看向楚珩。
楚珩似乎有些尴尬,他低下了头,轻声道:“是我的不是,五姐,我没有看好外甥。”
皇帝拍案道:“行了,这与你有何干系,难道顾寻是你儿子不成?”
皇帝本就不想再提顾寻的事,见和嘉如此无理取闹,顺口维护了楚珩一句,不想这话意外戳中了和嘉的心窝。
她何曾没有在心里这样想过,楚珩既带了顾寻去,就该好生看着他,或者,楚珩既有求于她,说不定是他故意诱导了顾寻……
和嘉这些年低头了多次,心里藏了那麽多怨气,一时间都被勾起来了。
“皇兄能登上高位,难道只有五弟为此受苦了吗?我嫁到顾家,何曾过上一天好日子?就因为你们将毒药喂给了五弟,对他心有愧疚,难道我不是被迫嫁到顾家去的?母亲,皇兄,你们为何不对我心存歉疚呢?”
太後不敢置信地瞧着和嘉,她疑心自己年纪大了,耳朵不好使,否则怎麽会听到和嘉提起当年那件不该被宣之于口的事。
皇帝没想到竟引得和嘉说了这话,他与太後不同,当年那件事他没有那麽萦怀,也因此他比太後更快反应了过来。
“和嘉,你糊涂了!”皇帝厉声道,“还不快将长公主带下去,叫太医给她瞧瞧!”
和嘉呆了一会儿,她也没想到自己能说出这样的话,这些年深埋心底的委屈,她也敢说出来了吗?
几个女官扶着和嘉离开,殿内的人一时未曾言语。
皇帝揉了揉眉心,正要说话,楚珩忽然开口了:“母亲,方才五姐说了毒药,什麽毒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