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问道:“扬儿,今儿在学里如何?”
楚扬欢快地答道:“翰林学士的学问好,娘,我喜欢在宫里读书!”
楚珩和黛玉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难言的情绪,这孩子好读书,遇到好先生自然高兴,只留他爹娘在家里发愁。
“喜欢就好。”楚珩拍拍他的头,叮嘱道,“在宫里要当心,礼仪规矩不能错,还要少说话。”
楚扬无奈道:“爹,你说过好多遍了,你尽管放心,我都知道。”
楚珩不大能放心,他想了想,又问道:“在宫里读书,你就不觉得拘束吗?要守那麽多规矩,说话都要三思。”
“不会,读书怎麽会拘束?在家有在家的规矩,外头有外头的规矩,守规矩也不拘束啊。”楚扬道,“还有,我觉得他们有些笨。”
楚珩微微皱眉:“谁笨?”
楚扬答道:“四殿下和五殿下,今日先生将我们叫在一起,出题考校我们,他们两个人年纪比我大,却比我笨上好多,若不是我故意答不上,他们两个可及不上我。”
听完他的话,楚珩和黛玉长出一口气,楚珩再次叮嘱道:“你年纪小,在学问上不及四皇子和五皇子,本就是应该的。”
楚扬哀怨地仰头看他爹,他分明已经超过了,连那个没大婚就当爹的四皇子也及不上他。
黛玉揉揉他的头:“扬儿受委屈了。”
如何才能不受委屈呢?
楚扬拉了拉父母的手,叫他们蹲下来听自己说话:“爹,娘,我们真的不能试试吗?”
试试?试什麽?
楚珩揉了揉额头,小声道:“儿子啊,这麽一试,可能将咱们一家三口的小命都给试进去。”
楚扬近日已经跟着父母读过史书了,他的身份想要登上皇位的确难于登天。
“嗯。”楚扬拉着父母的手指,坚定道,“还是我们一家人活着在一起更重要。”
楚珩和黛玉简直要喜极而泣了,儿子实在太贴心了。
……
楚扬放弃了他那个危险的念头,安心做端王世子,并且开始跟着父母计算回青州的日子,楚珩和黛玉都放了心,可以全心应对朝中的事。
皇帝现在十天半个月上一次朝,批折子更是看心情,需要他做主的事都被丢给楚珩处置,朝臣们私底下都说这简直是要端王做摄政王的意思。
深知皇帝现在敏感多疑的楚珩当然不会自专,无论大事小情,他都与要紧的朝臣们商议,每天都要面见皇帝,将衆臣商议的结果回禀给皇帝,并在皇帝点头後才会下发。
朝臣们悄悄赞几年不见,端王愈发谨慎了,且他理政的水平手腕更高了不少,可惜,他只是皇帝的弟弟而不是儿子,只能暂代朝政。
端王手握重权,本该成为香饽饽,引衆人拉拢谄媚,幸而因为皇帝先前铁血处置了谋逆的人,现在京中无人敢挑动圣上敏感的神经,楚珩和黛玉得以少应付一部分人。
至于分明楚珩在前朝,为何黛玉也要忙,概因端王妃乃是端王的幕後军师,但凡政务朝事,楚珩既无幕僚门客商讨,又唯恐落人把柄,黛玉有满腹才学,正好襄助楚珩。
楚扬也很喜欢用过晚膳後依偎在父母身边,听他们讨论朝堂的事,他们会从京城说到各地,天下之大,他尚未走过几处,却已经记在脑中了。
白日辛苦读书,夜里精神自然短,有时候听着听着他就睡着了。
小家夥长得很敦实,奶娘抱起来时颇有些吃力,黛玉小声叮嘱:“慢着些,别跌了世子。”
另一个奶娘将斗篷盖在小世子身上,又用手护住他,亦小声回道:“王妃安心。”
等他们走了,黛玉听着外边的风声,不大放心道:“改明儿早些叫扬儿回去睡,夜里愈发凉了,冻病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楚扬毕竟才七岁,还不是能抗病的年纪。
“咱们如今正忙,他整日在宫里读书,也就晚上这麽待上一会儿,早些叫他回去,只怕他要不肯。”楚珩道。
不只楚扬会不肯,楚珩和黛玉也不舍,在青州的这些年,他们哪有一整个白日不见孩子一面的时候?
这般一想,夫妻二人又忍不住想骂宫里的那位圣上,但再骂他也改变不了如今的局面。
黛玉问道:“圣上的身子可渐渐好了?”
楚珩摊摊手:“他压根放不下朝局,我去见他,次次都是要安心养病,嘴里说这些事你做主就成,可次次他都得听完,次次他都得做主,就这样,他怎麽养好病?”
不管身子好不好,经历过谋逆的皇帝都不可能放下自己手中的权利。
除非他闭上眼咽了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