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无大碍,只是身上有伤,估计今晚会有些发热,但只要注意不碰到伤口就好。”
听到医官确定的话,裴执的眉头却还是蹙起,看着榻上昏睡的少女,宋徽玉平素带着淡淡粉意的脸此时苍白脆弱。
总是笑着的眉眼,此时因身上的伤痛而微微皱起。
好似睡梦里她都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给她加些缓解疼痛的药。”
“是。”
得了令的医官当即下去煎药,房间内又恢复了寂然。
平素每次来寝房都有宋徽玉在身侧笑着卖乖,还是第一次裴执感觉到她在身边却无比的寂静,静到让人想到过去的吵闹。
“宋徽玉。”
突兀的一声让装睡的宋徽玉都吓得身上一软,本来伤口就有些疼想装晕就不容易,乍然听到喊自己还以为漏了陷。
等反应过来才发现那声竟然是裴执叫的。
刚刚那声叫得轻浅,因此尾音都带着些好似温柔的意味,平素冷淡不近人情的裴执怎麽会发出这种声音?
便是宋徽玉刚刚救过他也不觉得他会这麽叫自己。
看来她真是疼到白日做梦了。
正想着要继续装睡,宋徽玉却感受到一阵热风吹到脸颊上。
这风轻轻浅浅扫在脸上,带来细微的痒意,宋徽玉虽然闭着眼但几乎可以从鼻息间淡淡的松雪气息确定,此时垂在她脸上的不是风。
是裴执靠近的气息。
就在这气息若有似无的持续一会儿,宋徽玉已经要坚持不住睫毛忍不住要颤动时,脸颊上传来温热的触感。
呼吸随之凝滞,宋徽玉面上却是平静着,好似仍旧沉睡,只是锦被下的手下意识动了动。
这是……?
男人的视线落在少女的脸上,手缓缓落在她的脸颊,却只是停留在轻浅的触碰,这还是第一次,他用手去触碰一个人。
温热柔软的触感,乍然触及却不是过去摸上手炉时那般的刺痛。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全然陌生的刺激。
软软的颊上带着淡淡的泪痕,感受指尖上的微凉,男人的眉头蹙起。
她在梦里也那麽疼,回忆到此前每次触碰时少女脸上都会落泪……这麽怕疼的一个人,怎麽敢奋不顾身的替他抗住那利刃。
脸颊上的温热转瞬即逝,短促到宋徽玉只觉得好似蝶翼掠过,是个半梦半醒间的恍惚。
药效逐渐上来,她的意识变得昏昏沉沉,伤口的疼痛逐渐淡去,好似成生了化蝶的翅,轻盈的飞到天际……
……
书房内
影卫跪地回禀,“大人,属下刚刚验尸发现那行刺的侍女早已服毒,即使没有大人那下致命伤,不出一个时辰也会毒发身亡。”
玄勾跪地补充,“大人,这人打着冤屈的名号来行刺,但此举却不似寻常女子所为,更像有人指使,还有她所用之毒不是大晟所有,属下从她房中翻出。”
拿起面前的瓷瓶,打开里面是淡紫色的药丸,嗅闻间带着异香。
裴执蹙起眉,“西北部族的回行丸。”
玄勾:“大人正是,此药入水无色无味,次女由此毒药,若是真的身有冤屈何必还要行刺,下毒岂不是更容易得手?属下想,这人应该是背後另有人指使,怕她说出实情才给她下毒。”
“只是……”玄勾有些犹豫,擡头看了裴执一眼,他这次犹豫着说出口。
“这侍女是夫人房中的人,可否要夫人醒後一问?”
书房内登时安静下来,地上跪着的两名影卫都不敢直视上首的男人,在漫长的等待中脊背发冷。
却听一道冷冷的声音道:“不必。”
“这人眼生,是什麽时候进府的?”裴执回忆起当时一瞥,他近日倒是常来内院,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个人。
乌刺回禀:“大人,这个侍女叫采莲,确实是刚来,事出急迫属下还不曾审问过内院侍女,只看了府中记录,知道她是七日前来的府中。”
七日前……看着手中的药瓶,裴执的眉头皱起。
正是宋徽玉进宫那日。
回忆起这侍女服侍用膳时布菜动作间带着宫女习惯……男人目光冷冽,将瓶子放在案上。
……
宋徽玉原本是真的装晕倒,但是在药效下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她做了一个梦。
梦到了曾经最不想回忆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