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苗简直是秀才遇上兵,有口难张。
这小姑娘一看就是书念多了的体面人,只会讲道理不会吵架,可这种情况怎麽可能说得清嘛?
许时漪很同情她,也不知道她领导怎麽想的,推她来当出头鸟面对村民们的炮火,真可怜。
童苗急得面红耳赤,目光扫视着人群,突然定住了。
许时漪微觉不妙,扯了扯头上的围巾挡住脸,转身打算逃离现场。
童苗却双眼放光,仿佛见到了救星,扯着嗓子喊道:“许组长,许组长您终于回来了!”
全场鸦雀无声,一堆眼睛朝着许时漪望来,其中不免夹杂着怒火和愤慨。
许时漪头皮发麻,急忙摆手:“不是,你认错人了……”
童苗上前抓住许时漪:“太好了,您快跟我回去一趟!”
村民们想拦,被保安们迅速上前挡住了。
童苗抓住许时漪就不松手了,一路上小碎步迈得飞快:“陈所不在,您又辞职,村民这时候来闹事,事情都堆在一起了,我真不知道怎麽办好。”
“您也知道,海姆达尔虽然是雷达射电望远镜,可我们极少主动发出波束,偶尔的几次使用也是严格指向太空,根本不可能对周围的村子造成辐射。这种事情跟他们也说不清楚,一群愚民!”小姑娘烦躁又略带骄傲地说道。
从她的话里,许时漪获取了一些信息。
“海姆达尔”似乎是这架望远镜的名字,而童苗刚才对村民说“这是架普通望远镜”的话是假的。
海姆达尔区别于其他望远镜,具备朝太空发射波束的功能。
许时漪默默记在心里,打算回去後查查射电望远镜是干嘛用的。
她从前只在新闻科普里见过,不太了解。
一辆小卡车载着生活物资从後门驶入第五所的大院里。
司机跳下车,拉开後斗的油纸布,一个人朝下搬货。车上都是些日用品和食物。
他戴了顶军绿色的帽子,皮肤略黑,下巴上生着密密的胡子茬,体格看起来十分强健,是出惯了力气的人。
保安打趣道:“老程,听说你外边那位生了个儿子?好福气啊。”
司机老程递了根烟过去,苦笑道:“这算什麽福气?家里都养不起了还管外面呢?被媳妇儿知道我就完了。”
保安笑着接过:“多子多福嘛,你看我连个媳妇儿都没有,羡慕死你了。”
许时漪觉得搬货的司机有些眼熟,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你要带我去哪里?”她问走在前面的童苗。
说话间,两人已经进了第五所的建筑内部。
里面装有箱式电梯。童苗拉着她进去,刷卡後,电梯下行。
“二号的状态很不稳定。”童苗说,“除了陈所,只有您拥有进入实验室的指纹密令,我担心它出意外,您快去看看吧。”
电梯门缓缓打开。
一片白茫茫的墙壁闯入许时漪的视野之中。
熟悉的颜色,熟悉的装潢。
面前是一间巨大的屋子,墙壁的颜色瞬间令许时漪想起了一个月前那场诡异的“梦”。
屋子空旷得仿佛一座被遗弃的体育场,只在正中央矗立着一座特制的玻璃房。
玻璃房中,一个全身赤裸的男人抱着膝盖缩在墙角。
黑发,白皮肤,他身体表面泛着不正常的蓝紫色斑点,像是淤青,细密的针孔成片地蔓延在皮肤上。
偌大的空间内寂静流淌,某一瞬间,许时漪甚至听见了自己呼吸的回声。
男人也听见了。
他从环绕着膝盖的手臂上略擡起头。
眼神锋利,冷冽,就像野兽。
虽然之前也隐约猜到了一些,可许时漪还是难免惊讶地脱口而出:“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