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子阳平放在膝盖上的手微微颤抖:“谢谢……”
他嘶声:“……谢谢你。”
许时漪微笑着说:“别客气,我就来告诉你一声,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池信还倚在门边吃雪糕,许时漪经过时,他掀起眸子瞥了她一眼,神情淡淡的。
许时漪脚步犹豫了一下,又回头看任子阳。
年轻人的头深深垂着。
他那样单薄,瘦削,生命力奄奄一息。
许时漪最终还是没能战胜内心多管闲事的冲动,开口问:“任子阳,你愿意告诉我发生了什麽事吗?我能猜到你和池信在做的事,不过对于啓乾集团,昨晚那种办法是行不通的。”
池信旋起眉头:“你有别的办法?”
“我有。”许时漪说。
“我可以试着帮你们去找程啓乾的儿子,不保证一定找到,但会尽我所能。只要我认为这件事情值得去做,我就会帮你。”许时漪望向轮椅上的年轻人。
任子阳的断腿上盖了一条薄毯子。
他感应到了她的注视,不自然地朝下扯了扯毯子,遮住残肢。
“为什麽帮我?”他不解,“我们明明都不认识。”
许时漪坦然地说:“我们认识啊。”
“我们不熟。”
他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只因为替公司送了次节礼,就愿意站出来承担他不幸的人生,这种不求回报的善意令任子阳手足无措,甚至陌生。
“不熟就不能帮忙了吗?”许时漪端详着池信:“你跟他熟吗?他那个样子都能帮你。”
池信吐掉嘴里的小木勺:“我什麽样子?”
许时漪:“一张死脸,不说人话,还喜欢把别人囚禁在家。”
“……”
池信差点把手里冰淇淋的盒子捏爆。
“谁囚禁你了?”他厉声说,“我说了门是拉的,你自己没脑子!”
“可你昨晚也没想过送我去医院。”
“我凭什麽送你去医院?”
“我在你身边晕倒了你就要负责啊!”
“你晕倒怪我?是你跳起来把自己撞晕的。”
“要不是你像个杀人魔一样限制我的行动,我会撞你吗?”
“……杀人魔?”池信冷笑,“所以你是在心里暗自期待变态杀人魔会善心大发送你去医院?”
“……”
他一口气吐了往常半个月都不会说的字数,冷淡到稳定的情绪隐隐有死火山喷发的迹象。
“你们不要吵了。”任子阳虚弱地劝架。
他擡头,目光平静,看着许时漪:“好,我告诉你。”
……
很疼。
哪怕过去很久了,幻肢还是会在回忆那晚时産生剧烈的疼痛。
那辆阿斯顿马丁的车牌是一眼就能记住的连号,车胎的花纹粗糙,从他腿上反复碾压的时候,他清楚地嗅到了车身上冷酷的丶钢铁的味道。
可他做错了什麽呢?
他只是看了场午夜电影,在去地库取车的路上,恰巧撞到那场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