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厅内。
许时漪点了杯热牛奶,吴鸿芸则要了杯白开水。
两人面对面坐着,一时无话。
吴鸿芸一直打量她。
许时漪能猜到吴鸿芸为何找上门来,她主动认错:“吴女士,照片是我发给您的,可我的目的绝对不是打扰您,我认为那件事您可能被蒙在鼓里,把真相告诉你,大家互惠互利。”
“叫我吴阿姨吧。”吴鸿芸说,“你倒是坦诚,其实我早就知道赵易彬的存在了。”
“……啊?”
“我和程啓乾只有一个女儿,以他目前的身份和地位,谁会相信他在外干干净净?赵易彬是第一个,却不是唯一一个,我睁只眼闭只眼也能过。”
许时漪不解:“那您为什麽……”
按赵易彬的说法,吴鸿芸在收到她的“照片举报”後是有所动作的。
如果吴鸿芸早就知道私生子的存在,为何直到现在才有所动作?
“任何一个孩子来到世界上都没有错。”吴鸿芸淡淡地说,“错的是不加教导的长辈,错的是满腹牢骚的环境,错的是明知对错却不愿修正,只享受而不愿承担的,那个长大之後的成年人。”
“从来就没有什麽所谓的原罪,为难孩子是很一件没品的事。”
这番话听得许时漪是又敬佩又感慨,瞧瞧这气度!
吴鸿芸抿了口水:“可是,赵易彬的所作所为越过了我的底线。”
“这不是原配和私生子的战争,是三观正常的人类和僞人之间的较量。”
吴鸿芸声音隐含冷意:“谢谢你告诉了我你朋友的事。我不敢想,连这种事都敢随意替他摆平,我的女儿有程啓乾这种父亲,未来会受到多恶劣的影响。”
许时漪意识到——或许这次不是程啓乾不想摆平,而是吴鸿芸不许。
眼前这个女人从来都不是站在男人背後的贤内助。
这些年过去,吴鸿芸看似变得平静从容了,举止优雅,可内心的界限依然清晰。
“对于你朋友的遭遇我深感遗憾,我会额外支付他一笔医疗费,护工费和精神损失费,直到他去世的那一天。”
许时漪说:“这不是您该承担的责任。”
“就当为我女儿积德吧。”说到这儿,吴鸿芸神情变得温柔了,“等过段日子我和程啓乾的财産分割清楚拿到离婚证後,我会带女儿换个地方生活。我打算盘一座山,种几棵树,开个农家乐。”
“你住群星公寓对吗?到时候我寄特産给你。”
许时漪听得愣住了。
吴鸿芸笑着问:“怎麽,觉得我在胡说?我也是农村出来的,种地的手艺可没忘。”
“您一定下了很大的决心。”
放弃世俗拥有的金钱和地位,回山种地,这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吴鸿芸爽朗地说:“这有什麽的?再有钱的人死了都会招苍蝇,那座金山我上去过,除了山顶吹来的风里有股铜臭味,别的也就那样。我有一个很佩服的人,她也曾经放弃了一切。”
她的言语极有力量,许时漪不由得笑了。
“况且,程啓乾就是一条狗。”吴鸿芸突然无厘头地说了句,“财産分割也不是一件多麻烦的事。”
见许时漪神色疑惑,她不多做解释,只问道:“你觉得我和程啓乾谁看起来更老些?”
这话把许时漪给问住了,她认真比较了一下:“您的年纪似乎要大一些。”
“我比程啓乾还要小五岁,看着却像他的阿姨,对吧?”
许时漪瞬间尴尬了,忙说不是。
吴鸿芸却平和地说:“老去就老去,我又不在乎。”
她喝完了杯里的水,起身离开。
许时漪喊住她:“吴阿姨,您为什麽和我说这些?”
吴鸿芸今天在公寓门口等她很久,还说了这麽多掏心的话。
许时漪感受到了她的真诚,却不理解——如果是出于抱歉,她直接去找任子阳不就好了吗?
吴鸿芸望着她白皙柔和的面孔,笑了笑:“我看你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