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递来一个不锈钢勺:“尝尝。”
许时漪中午没吃饭,正好饿了,她也不急着回家,就坐在路边的石头上吃豆花。
对面山峰间夕阳缓落,宛如一颗煎熟的蛋黄,光晕洒遍整片天空,将大山染成了另一种颜色。
她尝了口豆花,很甜。
“你也吃。”她舀了勺,喂给许苏山。
许苏山一脸受宠若惊的表情,眼睛都睁大了。
许荷有洁癖,从来不和别人共用餐具,就算要用也一定得洗干净才行。
许时漪完全没想那麽多。
在她看来,跟爸爸分享豆花是件很平时的事情,即使对许荷而言,跟弟弟分享食物也没什麽问题。
许苏山低头去接豆花,嘴唇尽量不碰她的勺子。
“好吃吗?”
“有点甜。”许苏山不爱吃甜,“不过很好吃。”
许时漪不再说话了。
她抱着饭盒,一口一口沉默地吃着。
远处天边,夕阳的颜色先是浓郁灿烂,又渐渐变淡,到最後只剩一丝稀薄的金光,淡染着天空。
许时漪小声问:“小山,你觉得我是个怎样的人?”
许苏山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情绪:“姐,你有心事吗?”
许时漪迟疑着:“我只是想知道,在你们心里我是个什麽样的人?”
许苏山想了想:“你是一个能给人安全感的人。”
极少听人用这样的词语来形容一个女人。
可当许苏山这样说,许时漪竟觉得十分准确——许荷确实是能给人带来安全感的人。
在90年代的乡下,一个女孩可以养活奶奶,照顾弟弟,让家人生活优渥,本身就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许荷今年不过才二十几岁。
在这个年纪,许时漪还是个没心没肺靠爸爸养活的傻孩子。
“我是个好人吗?”许时漪又问。
“你是。”许苏山毫不犹豫道,“你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许时漪笑着说:“你又没去过全世界,怎麽知道我是最好的?”
“可你去过啊。”许苏山说,“语文课上老师教过,已识乾坤大,犹怜草木青,你就是这样的人。就算我没去过全世界,我也知道你是最好的。就算以後我走遍了全世界,你依然是最好的。”
少年的爱慕是不会蒙尘的宝石,一有机会就会散发出耀眼的光华。
许时漪忍不住笑了笑。
许苏山望向她时眼睛是明亮的:“你最开始学生物,後来不忍心解剖小动物改去学了物理。奶奶说你胆子小,可我觉得那并不是胆小。”
“你以前常常捡猫,捡鸟,捡一些生病的小动物回来养……你还捡了我。”
“总之,你就是最好的人。”
许时漪听许苏山这样说,心情好多了:“你干嘛把自己和小动物放在一块儿啊?”
“所以你为什麽心情不好?”许苏山追问,“告诉我。”
许时漪又板着脸说:“小孩子别瞎打听。”
许苏山的脸色立刻就有点不好看了。
虽然他叫许荷姐姐,可在他心里,那是一种彰示两人之间亲缘关系的象征。
只要有这层关系在,许荷这辈子别想把他赶走。
可真被她当成小孩子,这可不是什麽好事。
许时漪没注意到爸爸的神情,她发现豆花被她吃干净了,呀了一声:“忘记给奶奶留了!”
许苏山闷声说:“把饭盒洗干净,不被奶奶发现就好了。”
……
晚饭後,许时漪躲进了许荷的书房。
她把书架,书桌包括抽屉和柜子里全都翻了一遍,愣是没找出许荷对于第五所的只言片语……真是个不会把工作带回家来做的优质女人。
她又跑去敲许苏山的门。
许苏山穿着睡衣来开门:“姐?”
许荷这人,说她出国念过书接受过洋思想,可偏偏保守得要命。
她往常绝不会夜里来敲许苏山的门,就算他们是名义上的姐弟也一样。
所以许苏山有点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