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时漪犹豫了几秒,又扭头回去了。
她脱掉身上的白褂子,从架子上取了一个瓶子,重新打开玻璃室的门,走到池信身边,扯过他的手腕。
那一刻,她从池信眼底看见了一抹恐惧。
这个人总是很傲慢,他也会害怕吗?
池信以为瓶子里面装的是咖啡因溶液,试图挣脱。
可许时漪却把他的手牢牢摁在了面前的地上,她将瓶子里的清水倒在他的掌心。
“研究员往返隔离室要经过消毒带,我衣服上有残留的咖啡因。”
“都叫你不要对我下手了!”
“外星人是没脑子的笨蛋吗?”
“我死了你更出不去,你以为抓你的人和你一样笨吗?”
许时漪冲洗掉他皮肤上血水和咖啡因,骂他的语气已经有些凶狠了。
毕竟刚才,她真的从他眼里看到了杀意。
对此,她十分委屈。
池信因为剧痛不停颤抖着,完全失去了行动能力。
他耳边传来女人模糊的声音,他听见她出去了,又进来了,将一个塑料袋放在他身边。
塑料袋里装着热乎的猪油酥饼。
与之一起放下的,还有一件干净的白褂子。
……
许时漪决定回家睡。
因为池信欺负她,所以她今晚不要再看见他了。
她理解他的行为,却接受不了。
她以为这些天的相处会让池信对她放下戒备,事实并不如此。
所以池信究竟因为谁才变成了三十年後的样子?
三十年後,他对人依旧冷淡,可对人类已经没有了杀心。
许时漪想起上次在他家醒来时听到的对话。
“你还爱她,你连她的女儿都要爱!”
她脚步一顿……是因为妈妈吗?
换作妈妈在这里,一定会比她处理得更加游刃有馀。
天黑了,月光洒了一地。
四周山脉高耸,第五所隐匿在山洼里,外墙上的装置定时喷洒着细密的水雾。
在月光的照射下,水雾泛起涟漪,海姆达尔的金属外壳上也落了一层银白的光辉。
许时漪莫名有些烦躁。
她做了几个深呼吸,月夜就连空气里都带着凉意,灌进了她的胸腔和肺腑。
一辆小轿车趁夜驶入第五所的大院。
陈维下车,一眼就看见了站着出神的许时漪。
他难掩惊讶,轻轻叫了一声:“小荷?”
许时漪见到他也是一愣。
上次见面时,陈维的头发只是些许斑白。
这才一个月,他眼窝凹陷,颧骨凸显,脸颊几乎挂不住肉了,有种蜡黄的病色。
不过比起身体的疲惫,陈维的眼神依旧锐利。
他风尘仆仆赶回来,风衣上落满灰尘。
许时漪听白褂子们私下谈论过,陈维总不在第五所是因为他生了病,需要定期飞往国外治疗。
打从看见她的那一刻,陈维的目光就没挪开过。
他目光如有实质,沉甸甸的,其中夹带着某些黏稠的东西。
许时漪敏锐地察觉到,这个人对妈妈绝不止是师生之情那样简单。
“我听童苗说,你决定回来帮我。”陈维微微一笑,“我就知道,你会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