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你!别东张西望了。”
刘晓红回头。
陈为霞蹲在坑里,颐指气使:“我手纸掉坑了,你给我拿点过来。”
工友劝她别去送,就让她在那蹲着,让冷风从她的屁股一直灌进肺腑,给她降降火。
刘晓红心软,不忍心让人光屁股冻着,就去送了纸。
“喏,给你。”可她还是怕,把卫生纸朝陈为霞手里一塞,掉头就跑了。
陈为霞接过纸,瞥了眼她的背影,没说什麽。
往後在走廊上遇见,也依然昂着下巴一脸高冷地擦肩而过,像是不认识她。
“都说了这女的没素质。”工友教育刘晓红,“好心当成驴肝肺,连句谢谢都不会说,下次别理她了。”
……
此刻,陈为霞劈头盖脸对着她一顿骂:
“要不是我进去拿布料,你就冻成冰棍了。蠢东西。那群人天天难为你,你聋了还是瞎了?自己是软柿子就别怪别人捏,窝囊得要命。再有下次冻死你得了!”
刘晓红默默听着,眼里有泪掉出来。
陈为霞停下手,凶神恶煞:“哭?还有脸哭!”
刘晓红把脸埋进枕头里,泪珠子断了线,她极力压抑着哭音:“对不起……”
陈为霞无语道:“对不起我什麽?”
“我把你枕头弄脏了,你放心,我会洗。”刘晓红小声啜泣。
以前她哭的时候,爸爸总是扯着嗓子骂她,骂急了还要动手,所以她不敢哭出声来。
“……神经病啊你!”陈为霞没法跟她交流,端着盆子去倒水。
回来後,刘晓红从床上起来了,她拘谨地把枕套拆下来:“我拿去洗,过两天还你。”
陈为霞没制止,也没反对,嗤地一笑。
第二天,照常上班。
刘晓红缝了一上午商标,正要去吃午饭。
几个女工过来把一摞衣服丢在她的缝纫机上:“胸前的商标都缝歪了,你还有脸吃饭?组长喊你拿回去返工。”
刘晓红低声说:“我没有缝歪。”
为首的女工把图纸丢给她:“你自己看,商标是你这麽缝的吗?”
刘晓红接过图纸,无措地看着女工:“你丶你昨天给我看的图纸不是这张。”
“你还赖上我了?”女工横眉冷对,“组长说了,这批货傍晚就送走,不缝完你别吃饭了。”
刘晓红嘴唇颤动,沉默了几秒,伸手去接正确的图纸。
她不敢招惹别人,如果别人招惹她,那她就小小的忍气吞声一下,总之才不要和别人撕破脸。
女工趾高气昂:“快点,别让大家等着你。”
啪嗒——
车间内,衆人回头。
只见陈为霞拿着裁衣服用的尺,把女工缝纫机上的东西通通扫在地上。
“陈为霞你干嘛?!”
“你昨天给她的图纸我也看见了,你不是不承认吗?把你桌上的东西检查一遍就知道有没有了。”
她说是“检查”,实则就是破坏。
把对方桌上的布料丶线圈丶图样通通扫落在地,她没发现图纸,又去女工同伴的桌上“检查”。
“没有,没有,这里也没有。”
在衆人瞠目惊舌的表情中,她把车间搞得一团乱,慢悠悠道:“车间没有,那肯定是放在宿舍了。”
陈为霞转身去了宿舍。
她上手先把床铺掀了,接着是衣柜,最後她翻出抽屉里的日记本,摊开,大声朗诵:
“今晚去看泰坦尼克号,真感人啊,我哭了。主任说,换成他也会把逃生的机会让给我,我是他的玫瑰,是他平淡生活的调味……噫,肉麻,你和车间主任谈恋爱?人家儿子都多大了?不要脸。”
女工尖叫:“啊啊啊啊——”
她冲上去打人。
陈为霞推开她,反手从日记本里抽出一张纸:“假图样不是在这吗?”
她把图样丢在女工身上:“谁给了图样谁就负责把商标缝好,你尽管去跟主任告状,看他敢不敢开了我。”
女工赤红着眼,瞪着她,像极了斗败的公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