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许荷蓦然顿住。
她望向许时漪,只见许时漪的眼睛紧紧盯着客厅的墙壁。
“是什麽?”许时漪问。
许荷收回了话语:“只是两个科学家。”
大概是一种母女间的心灵感应,许时漪直觉妈妈有事瞒她。
她深知许荷性格和她一样倔强,许荷不想说的话绝对问不出口。
所以,那串编号真的是许荷留下的吗?
如果许荷拒绝刻下,它们会消失吗?
许时漪跑去工具箱里拿出一柄大号螺丝刀,她踩在椅子上,擡手重重在墙上刻下了两串编号。
这两个编号一定是很重要的东西。
妈妈不想告诉她,可许时漪总觉得要把它留在墙上。
不然,未来她很可能会漏过一些信息。
许荷静静看着,没有阻拦。
等她刻完,牵着她的小手去了城里。
……
许荷知道如何与八岁的女儿相处,也知道如何与成年人相处,可却不知该如何陪伴八岁身体里的成年女儿。
最後,她老套地带人去了游乐场。
许时漪并不觉得老套。
她就当自己是个八岁孩子,拉着妈妈坐旋转木马,玩碰碰车,在高高的海盗船上呜哇大叫。下来後,又拉着许荷去吃最新口味的雪糕,试漂亮的裙子,逛新开的商场,拍大头照。
小时候,她从来不曾和许荷做过这些。
尽管明天还没有到来,可许时漪先産生了一种美好的幻觉——她已经将妈妈救离了那场大火。
这甚至冲淡了池信离开的难过。
“想看书吗?”太阳快要落山时,许荷问。
“好啊。”成年的许时漪不厚道地说,“妈妈,你多给我买几本练习册,以後都不要让我玩了,其实我的梦想是考清北,我也想像你一样聪明。”
“我不需要你像我。”许荷说,“我只要你平安地活着。”
许荷挑了几本书给她:“买完书我们就回家。”
许时漪雀跃的神情顷刻消失了。
她从许荷坚定的眼神中确认出回家的决定不是随口一说:“……你是不是没有明白我的意思?”
“我明白。”
“那为什麽还要回家?我不要你回去!就这几天,我们住在城里好不好?”
“不好。”许荷的回答简单,却不容反驳。
许时漪向来知道妈妈的性格有多倔强,闻言眼圈蓦地一红:“……为什麽?”
为什麽她在未来刚刚失去了一个重要的人,又要在过去失去另一个?
许荷帮她抹去眼泪:“又哭了。”
她蹲下,平视着许时漪的眼睛:“时漪,你听说过科学史上有名的祖父悖论吗?”
旧书店的书籍上散发着淡淡的油墨香。
黄昏时,光线越过古朴的书架,落在许荷的肩上,照得她侧脸温柔明亮。
“命定悖论,即因果循环——假如穿越回到过去杀死祖父,那麽父亲就不会存在,‘我’也会随之消亡,可如果我不存在,又是谁杀死了祖父?”
“过去是不可以被更改的,试图改变命运的一切行为,都会成为因果链的一环。”
许时漪听不进去许荷的话,也听不懂那个:“你都没试过怎麽知道不行?!我可以改变的,只要你别回家!”
“已发生的无法改变,遗憾却可以抹平。”许荷一把搂住她娇小的身躯,把她抱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