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随意地逛着,也竖着耳朵捕捉周围的谈话,希望能听到些关于萧家,或者伏妖居後续的只言片语。
然而市井喧嚣,多是讨价还价和家长里短,并没有什麽有价值的信息。
稍微放松下来,她在一个卖廉价首饰的摊子前驻足,拿起一支朴素的木簪看了看。
阳光暖融融地洒在身上,暂时驱散了连日的阴霾和恐惧。
就在她放下木簪,准备再去别处看看时,一道声音在她身侧响起,平和又清晰:
“施主,留步。”
沈染星下意识地转头,看见一位老和尚,身着灰色僧衣,手持念珠,不知何时站在了旁边。
他面容清癯,眼神澄澈而深邃,正静静地看着她。
沈染星心中微微一紧,面上却保持镇定:“大师,有什麽事吗?”
她暗自心惊,这和尚眼神太过通透,仿佛能看穿人心。
老和尚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又缓缓扫过她周身,最终叹了口气,声音带着一种悲悯和了然:“红尘纷扰,皆是虚妄。施主魂魄不稳,与此界羁绊甚浅,何苦深陷这泥沼漩涡,不如归去,方是净土。”
沈染星浑身猛地一僵,血液仿佛在瞬间冻结了。
魂魄不稳!与此界羁绊甚浅!归去!
他看出来了,他居然一眼就看穿,她不属于这个世界!
巨大的恐慌如同冰水般,兜头浇下,让她四肢冰凉,心脏狂跳得几乎要撞破胸腔。
他是谁?是原世界派来的得道高僧?是怎麽找到她的?是来抓她回去的吗?
一连串的问题,挤得她後退了半步。
回原来的世界……回到那间充斥着消毒水味的病房,回到那具奄奄一息的身体里,回到那四分五裂的家里吗?
这个念头只出现了一瞬,就被她狠狠掐灭了。
不,她不要回去!
哪怕这个世界充满危险和未知,但这里有健康的身体,有自由的空气,有……虽然渺茫但存在的希望,她不要再回到那张病床上等死。
强烈的抗拒和恐惧袭来,她几乎无法呼吸。
她强迫自己稳住心神,压下剧烈的情绪波动,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无波,甚至带上一丝恰到好处的疑惑:“大师……你说的话太深奥了,我听不懂,那个……我还有急事,要先走了。”
说完,也不等老和尚反应,直接转身快步离开,融入人群之中。
老和尚目光深邃,似乎看穿了她强装的镇定,可他并未阻止她的离开。
只是目光幽深的看着她,眼神复杂难辨,有怜悯,有叹息,还有淡淡的无奈。
阳光依旧温暖,集市依旧喧嚣,但她却感觉一股寒意从心底蔓延至全身。
那老和尚的话像是一道惊雷,劈开了她试图掩藏的来历,也让她更加清晰地认识到,她处境不仅危险,还诡异。
这个世界,远比她想象的更加复杂。
不仅有伏妖居,白尘烬这样的存在,还有能一眼看穿她来历的神秘僧人。
他话犹在耳边,无论如何,也挥之不去,沈染星漫无目的,神游在外,在人群中穿梭。
小雪貂感知到她低落的情绪,不安地在她怀里动了动,发出细微的“吱吱”声。
沈染星猛地回过神,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压下心中的惊骇。
她脚步一顿,差点撞到一个人。
“咦?这不是沈姑娘吗?真是巧遇。”身前的人惊喜道。
沈染星擡头,居然是贾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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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沈染星分开後,白尘烬身形如鬼魅般,穿过几条小巷,来到镇中心最为繁华的地段,停在一家名为“济世堂”的药铺门前。
这家药铺门面极大,装潢奢华,进出之人多是衣着光鲜之辈,空气中弥漫着名贵药材特有的馥郁气味。
白尘烬一身玄衣,风尘仆仆,与这精致环境略显格格不入。
他刚踏入店内,一名身着绸缎褂子的夥计便迎了上来,脸上挂着职业化的微笑,语气温和道:“这位客官,需要些什麽?”
态度不算怠慢,但也绝无热情,如同对待任何一位可能消费不起的普通客人。
白尘烬并未回答,甚至没看那夥计一眼,目光淡漠地扫过店内陈列。
他从怀中摸出一物,随意地放在了光洁的红木台面上。
一块白玉玉佩,玉质油润,半个巴掌大小,雕着威严的麒麟,中间刻着一个“安”字,笔画很深,上面系着的半旧不新的湛蓝穗子。
那夥计一看,微笑瞬间凝固,瞳孔急剧收缩,但还是硬生生压下了所有情绪,很快掩下了惊吓。
只是眼神已悄然改变,隐隐带着敬畏和紧张。
他极其自然地上前一步,假装在擦拭柜台,用药书挡住了那枚令牌,避免被店内其他客人瞥见。
他动作流畅,没有下跪,没有磕头,但指尖微微颤抖,压低的声音几乎含在喉咙里:“贵客临门,小的眼拙,万分抱歉。”他的语速极快,“请您稍候,掌柜即刻便到。”
说完,他保持着微微欠身的姿态,不动声色地後退两步,然後转身,步伐平稳,只是比平时急促了几分,迅速消失在通往後堂的帘幕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