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维翰的额头甚至渗出了细密的汗珠,生怕诊断出什麽不好的结果。
时间一点点过去,老大夫的眉头时而紧蹙,时而舒展,脸色变幻不定。
冯维翰紧张等待,神色肃穆。
良久,他终于收回手,长长吁了一口气,对着和白尘烬拱手道:“少爷洪福齐天!虽说你体内的毒毒性霸道无比,但……毒素及时被压制,又化解了十之八九,只馀些许残毒盘踞经脉,稍加调理,服用几剂清馀毒,固本培元的汤丸,便无碍了。”
此言一出,旁边侍立的几人紧绷的身体一松,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都松了一口气。
只要性命无虞,馀毒总是好办的。
然而,白尘烬的脸上却并无多少喜色,他收回手,沉默了片刻,忽然开口:“这点馀毒,可会影响心脉?”
老大夫一怔,仔细回想了一下脉象,肯定地摇头:“少爷脉象虽因馀毒和伤势略显虚浮,但根基雄厚,心脉强劲有力,并未被馀毒影响。”
白尘烬默然片刻,似乎在斟酌用词:“不会使得心跳失控?”
老大夫肯定道:“不会,你中那毒是阴寒剧毒,损经脉,蚀筋骨,却并不会引发心脉亢奋之症,反而中毒深时,会令人心脉衰竭,逐渐停滞……”
“可我心脉亢奋了。”
他行医数十年,对各种毒药了如指掌,语气肯定:“这毒既会使心脉衰竭,绝无那等效用。”
他顿了一下,接着道:“少爷可否详细描述,是在何种情形下会感到心脉异动?”
白尘烬沉默了。
内室里的光线有些昏暗,映照得他侧脸轮廓分明侧脸,他眸光冰冷,飘向了远处,陷入了某种回忆。
片刻後,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一种难以察觉的微妙变化:“靠近施毒之人时。”
老大夫了然:“或许是因你大仇得报的快意。”
“可我并未杀她,还救了她。”
老大夫:“???”
冯维翰和夥计:“!!!”
室内再次陷入一片死寂,比刚才等待诊断结果时,还要安静。
老大夫脸上的表情,从疑惑变成了茫然,又浮现出难以置信,他甚至掏了掏耳朵,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谁不知这小魔王有仇必报,即便对方与他沾亲带故,身份尊贵,也眼都不眨一下,干脆利落地杀了。
如今冒出一人,给他下毒,欲取他性命,他不仅手下留情,还救了对方?
这……这完全不符合他性子。
也完全不符合常理。
甚至有点……惊悚!
一旁的冯维翰和夥计更是大气不敢出,眼神惊疑不定,在白尘烬冰冷的脸庞上偷偷扫视,试图找出一点开玩笑的痕迹。
但只能愈发确定,他是认真的。
无论确定多少遍,他都是认真的。
他们在白尘烬面前紧张,除了对他身份的忌惮,更是担心他心有不顺,直接对他们发难,取他们性命。
寻常时候见到他便心惊胆战了,现下遇见情况特殊,几人脸都微微白了白。
老大夫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冷汗冒了出来。
他小心翼翼,字斟句酌,回道:“少爷,据老夫所知,那毒……绝无此等副作用。且,且心跳加速之感,多与情绪激荡,气血翻涌有关,或许是少爷对那下毒之人杀意过盛,又强行压制……”
他实在编不下去了,这解释连他自己都不信。
杀意沸腾应该是杀气外放,跟心跳加速好像也不是一回事啊。
白尘烬听完老大夫的话,眸光骤然变得深沉锐利,他周身的气息似乎更冷了几分。
在场的人顿时警铃大作,静若寒蝉。
白尘烬对他们如临大敌的态度习以为常,没有再追问。
他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仿佛接受了这个解释。
“备药吧。”他转移了话题,语气恢复了一贯的冰冷淡漠。
“是!是!属下立刻去办!”冯维翰如蒙大赦,赶紧拉着还在发懵的老大夫退了出去。
内室里,只剩下白尘烬一人。
他负手立于窗前,眼尾微弯,笑意柔和又阴冷,灰蓝眸子里,漫起层层迷雾。
眼前闪过一张脸,因他而苍白,惊惶,脸颊带着泪痕,嘴唇柔软,舌尖也……
他按住思绪,背在身後的指尖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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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贞虽然像一个被惯坏了的公子哥,却待沈染星处处有礼,冲淡了不少那神秘僧人带来的冲击。
沈染星对他的印象大好。
饭毕,贾贞摇着扇子,故作神秘地笑道:“沈姑娘,离此处两条街便是妖市,挺有意思的,要不要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