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今,她似乎看到了不会被抛弃的可能。
她也是可以被坚定选择的那一个了。
白尘烬其实并不能完全理解她此刻剧烈的情感波动。
分明是她一直在关心别人,心心念念着别人,该生气丶该算账丶该感到不安的人,应该是他才对。
可此刻,可她却像是那个碎掉的人,那个碎成了一片一片,正在一点点努力把自己拼凑起来的人。
沈染星温热的泪水浸湿了他颈间的素帛,温度滚烫,几乎要灼伤他的皮肤。
怀里的人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纤细的肩膀不住地耸动。
白尘烬心底那点因萧霁雪而起的阴郁和计较,不知不觉,已经消散得无影无踪。
他只能一下下轻轻抚摸着她的脊背,低下头,吻去她不断滚落的泪珠。
他一边吻,一边轻声她耳边安抚:“你,一直都是你,别哭……”
博山炉轻烟袅袅。
萧霁雪正凝神阅读着刚由暗线传来的密报,忽然鼻尖一痒,控制不住地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她立刻拿起一方素净的绣帕掩住口鼻,肩头微微颤动。
坐在窗边闭目养神的墨临渊闻声,倏然睁开眼,冷淡地扫了她一眼。
又漠然地垂下眼帘,薄唇紧抿,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姿态。
他们因前几日的争执,已经好长时间没有说过话了。
萧霁雪缓了片刻,揉了揉仍有些发痒的鼻子,重新拿起那份密报。
信上说,他们似乎发现了国师一名早年心腹的踪迹,此人或许知晓国师某些不为人知的弱点或命门。
室内刚恢复了片刻的安静。
“阿——嚏!”萧霁雪又是一个喷嚏打出,比刚才那个还要响亮。
她有些无奈,蹙起秀眉,纤长的睫毛轻轻颤动,擡手用指尖轻轻,按了按突突直跳的太阳xue。
这到底是谁在背後如此惦记她?
害她接二连三地打喷嚏,没完没了,连鼻尖都微微泛起了红。
先前坠崖留下的内伤尚未痊愈,剧烈的喷嚏不可避免地牵扯了腹部的伤口,带来一阵阵隐痛,痛得她面色微微发白。
她下意识伸出手,隔着单薄的衣物,轻轻捂住那处仍在隐隐作痛的伤处,甚至额角渗出来细密的冷汗。
就在她因疼痛而分神的刹那,手中倏然一空。
那份密报已被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抽走。
萧霁雪蓦然擡头,正正对上墨临渊近在咫尺的那张俊脸。
他面色阴沉得几乎能滴出水来,捏着那张薄薄纸张,眸中怒火中烧,紧抿的薄唇扯出一道冰冷的弧度。
“我耗费心力将你从崖底捞回来,”他的声音冷硬,咬牙切齿,“不是要眼睁睁看着你,为了那群忘恩负义,恨不得你死的人,如此作践自己的。”
他本已下定决心不再管她,任由她自己去折腾。
可一看到她此刻这副脸色苍白,强忍伤痛,却仍要勉力支撑的虚弱模样,胸腔里那股无名火就压不住地往上窜,连同那点被他强行按捺下去的关心,也一并破土而出。
萧霁雪看着他分明担忧,却偏要板着脸的别扭模样,眼底漾开细碎星光。
她故意轻咳两声,果然见他眉头微紧,微微弯起唇角道:“临渊,我也想在你这儿好好休息,安稳养伤,可是……”
“人,我去帮你捉。”
墨临渊还是妥协了,打断了她的话,语气硬邦邦的。
他面上一副“懒得听你废话”的烦躁,可终究还是看不得她这般模样。
萧霁雪眼底的笑意瞬间加深,她就知道,这条嘴硬心软的龙不会真的丢下她不管。
墨临渊对上她那得逞的笑容,真是灿烂得过分的,心头那股邪火像是被浇了一盆温水,噗嗤一下熄了大半,再也无法维持那副冷硬的黑脸。
他有些不自然地移开视线,捏紧手中的纸条,转身,便大步流星地离开了房间。
还未出门,又忍不住低斥一句:“……好好躺着,别再让我看见你下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