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徐府内,徐有年在书房跪着,徐松看着他脸上有压不住的怒意,“你和妙祯,你们两个是被糊涂油蒙了心了吗?云弗是长平长公主,她的这个名号怎麽来的你们是忘了吗?卫国公在军中的势力还在,施元恩又刚打了胜仗回京,你们现在这麽做,是觉得我这个首辅和她的後位太稳了吗?”
“爹,这件事是儿子做的,您不知道,一人做事一人当,查出来了我去诏狱就是。”
“糊涂!”徐松一掌拍在书桌上,“你是我的儿子,妙祯是我的女儿,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你们不懂吗?”
“您这话为什麽不对哥哥说?”徐有年仰着脸看着徐松,目光中怨怼和委屈,“他是您的儿子,我也是您的儿子啊!”
徐松沉默半晌,叹道:“你和斯年都是我的儿子,你也是父亲,手心手背都是肉的道理你不会不懂。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你和你哥哥都是徐家的子孙,他能做的事你未必能做,反之亦是。当官的当官,化缘的化缘,各行其是,各安其所,两不相伤,方能长久。你和妙祯让当官的去化缘,让化缘的去当官,结果只能是两败俱伤。”
“您老说的儿子不懂,妙祯也不懂,可能只有哥哥懂。儿子只知道,这件事非做不可。如果做了,我们还能有胜算,不做,就是坐以待毙。”
“那你说,现在的胜算在哪里?”
“我们现在已经彻底看清了皇上的态度,他是绝对不会让云弗嫁人的,选妃就是他的缓兵之计。之前,我一直不明白姑母临死前为什麽一直催促云弗的婚事,现在想来她老人家应该早就看出了皇上的心思。您刚才问我云弗长平长公主的名号是怎麽来的,我当然知道,姑母更加知道。如果她三年前就觉得这个名号挡不住皇上,那麽三年後的今天您觉得就能挡住皇上了吗?‘南山崔崔,雄狐绥绥。’亲兄妹尚且挡不住,更何况皇上和云弗没有一丝血缘。”徐有年说到此处,吐出一口气,“姑母在世时尚且无法将云弗嫁出去,现在更加不可能办到。可惜,我现在才看清这一点。皇上迟早会让云弗进宫,而云弗一旦进宫,她的位分绝对不可能低于贵妃,到时候妹妹的皇後之位将会形同虚设。哪一天,他再以无子的名义废後,那时就什麽都晚了。”
徐有年看徐松脸上有松动的迹象,继续道:“爹,此次的事还没有完全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此次的行动我没有露面,查是查不到我头上。这种事皇上也不可能闹大,那样云弗的清白就全毁——”
徐松一巴掌打在了徐有年脸上,“你还有脸说这种话,她再怎麽着也是你的表妹!”
徐有年捂着脸,“云弗也是妙祯的表妹!”
徐松又举起了手,在半空中顿住,而後一巴掌打在了自己脸上。
“爹!”徐有年膝行上前拉住了徐松的手往自己脸上扇,“儿子错了,您打我吧,您打儿子吧……”
“你这样,让我死後怎麽有脸去见你三姑母……”徐松痛苦地闭上了眼,“三妹,我对不起你!”
“爹,事情都是儿子做的,和您没有关系,我死後我去给三姑母请罪,儿子愿堕入十八层地狱——”
“住口!你现在说这些还有什麽用!”徐松喝住了徐有年,而後浑身无力地瘫在椅子上,“儿女债,父母偿。你们欠下的债就由我来还吧,哪天我这条命送在你们手里了,也就还清了。”
“爹!”徐有年涕泗横流,“您老说这话儿子是无地自容了!儿子现在就去了结了自己!”
“你了结了自己这事就结束了?这麽大一摊子,你走了你妹妹能撑住吗?”
徐有年顿住,垂下了头。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只能走下去。皇上要的不只是云弗,要废的也不仅是妙祯,他想扳倒的是我们徐家。‘狡兔死,走狗烹;敌国破,谋臣亡。’现在天下无事,也是该动手的时候了。”
“那我们怎麽办?”
“他要想立云弗就是违抗先帝的圣旨,朝中那些御史言官,还有礼部的纪尚书,让他们先上,你之前用的那些人在後面跟着。这件事哪怕阻拦不了,也要缠住他一段时间。”
“是。”
“去跟你妹妹说一声,让她不要再轻举妄动。只要她没事,我们徐家就还有机会。”
“明白了,爹。”
公主府内,慧宁长公主和高钦正听着门房的回话。
“街上都是锦衣卫,不许出门,看是看不见。但是,听着动静得有几千人。”
高钦挥手让人下去了。
“看来人是找到了。”高钦道,“万幸。”
“真是卑鄙无耻!”周静福一掌拍向桌子,一旁的茶水撒了出来。
“你也不用太心急,还好知道的人不多,锦衣卫和兵马司也是打着缉捕乱贼的名义,依夏源的手段,这件事不会起什麽风浪。就是不知道谁有这麽大的胆子竟然敢在今天这麽干?”
“他们就是看准了今天,锦衣卫的人需要协助羽林卫巡查宫禁,兵马司的人要维护京城秩序。今天晚上又没有宵禁,街上鱼龙混杂,云弗又难得出了府。事发了,也不可能大张旗鼓去查。马上又要过年,各衙门就要年休……”周静福咬着牙,“真是歹毒!”
“静福,”高钦忙走到她身旁,“你怀有身孕,万不可动气。”
“我不是动气,只是,云弗可是,可是……他们怎麽能这麽对她?”周静福情绪一时失控,说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