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童托着下巴,把第二条和第四条圈了起来。她知道,西汉是没有公海概念的,那时还没有罗盘,船只需要靠沿岸地标导航,因此是不可能出现用来表示“公海坐标”的“”符号的。
那麽,就是说……山海集团处心积虑,僞造了这批刻有国际航线信息的陶俑,然後提前埋进挖掘现场?
江童转着笔,脑海中飞速拼凑着线索:山海集团的logo丶僞造的陶俑丶刻意植入的航线信息……
她隐隐觉得,自己好像马上要发现什麽了不得的事情了——是什麽呢?
她若有所思地翻开笔记本,快速写下:
“僞造历史证据→为某条‘古代国际航线’正名→获取某种权益?”
笔尖在纸上重重地划了个问号。
她拉开抽屉,掏出整理好的拓片盒,想再看看那几个符号。
突然,她整个人都僵住了,拿着拓片的手悬在半空中。
“怎麽会……”
江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熬了三个通宵拓完的拓片,就在这短短几天,几乎全部褪色了!那些符号,那些图案,现在全部变得模糊不清。
她颤抖着对着灯光举起拓片,发现墨迹呈现出不自然的晕染状态。这种褪色速度,绝对不可能发生在正常的拓片上。
她急忙翻出她的六吉棉连纸,仔细检查了好久,没发现有什麽问题;又检查拓布丶朱砂丶酒精,最後是墨锭。
江童拿起躺在盒子里的松烟墨锭,在指尖轻轻摩挲着。
墨块表面光滑冰凉,看起来与寻常无异。但她敏锐地注意到,这块墨锭的边缘处有些细小的白色结晶颗粒。
“这是……”她小心翼翼地刮下少许粉末,闻了闻,没有什麽味道,便先用手机拍了照片。
她翻出工作站的所有墨锭,逐一检查後发现,只有这块“黄山松烟”被动了手脚,而这正是她从学校带来的丶自己拓印时专用的墨锭。
江童的呼吸顿时急促起来。她强迫自己保持冷静,捋了捋思路。
“有人特意对我的墨锭做了手脚……”
一定是驻地的人。联想起前些天的“诡异停电”和被强行“证据不足”的报告,江童不禁冷汗直流。
她感到事不宜迟,立刻起身拿起手电筒,把工作站反锁後找了一辆电动三轮车,骑去了工地休息区。
连上网後,她给白乔发去了墨锭照片。
“看起来像硼砂,是一味中药,可以拔毒化腐生肌。你回去可以试试点燃它,如果火焰是绿色的那就是了……不过要注意安全,它是有毒的。”
“硼砂?”江童懵了。
“对。”电话那头传来噼里啪啦的键盘声,“我查了一下,把它掺入墨锭後可以加速墨色褪化,正好对上了。”
白乔顿了顿:“电话里不好细说。现在太晚了,你先回去,我想办法处理。”
“不,我觉得趁现在他们还不知道已经被我发现了,赶紧先抢占先机——”
“童童!”白乔前所未有的严肃,“先别着急,回去之後先点燃它验证一下再说。而且你现在才一个人,对方有多少人还是个未知数。当务之急是先保证自己的安全,明白吗?”
江童想了想:“那好吧。我先尽可能地备份证据,其他的等等再说。”
挂了电话,江童迅速行动起来。
她先是将褪色的拓片用高清扫描仪存档,又用微距镜头拍摄了墨锭上的白色结晶。
最後,她小心地将那块被动了手脚的“黄山松烟”用证物袋封存,藏进了贴身背包的暗格里。
做完这些,她装作若无其事地锁好工作站,没有直接回宿舍,而是绕道去了唐悦的帐篷。
“唐悦!快开门!”她压低声音急促地敲门。
帐篷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唐悦睡眼惺忪地拉开门帘:“童童?这麽晚——”
江童一把捂住她的嘴,闪身进入帐篷:“别出声,听我说。”她简明扼要地解释了发现,唐悦的脸色越来越凝重。
“我就知道事情不简单!”唐悦压低声音说道。
“现在除了你,我不知道还能信任谁了。”江童有些无助。
突然,帐篷外传来脚步声。江童立刻关掉手电,示意唐悦噤声。脚步声在帐篷外停留了几秒,又渐渐远去。
“不能再等了,”江童拿出证物袋交给唐悦,“明天刚好例休,你一早就借口去城里买物资,把这个送到省文物鉴定中心。我肯定已经被盯上了,出去的话太显眼。”
唐悦紧紧握住证物袋:“你一个人太危险了!”
“没关系,他们应该还没发现我已经知道这麽多了,我留在这里还能趁机多调查一下。”江童又把U盘塞给她,“这里面有所有扫描件和照片,分开藏,一定要小心。”
唐悦点点头:“刚好我有个同学在鉴定中心,我去找她试试看。”
第二天一早,唐悦便假装去洛邑市里买物资,实则偷偷坐上了前往省会棐林的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