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重地走到江童身边:“童童……”
这两个字花了几秒钟才被她听到。江童缓缓擡眼,曾经明亮璀璨的双眼如今宛如一潭死水。
白乔张了张嘴,狠心道:“我……我帮你施几针,能让你好受点……”
江童微笑着,将手递给他。
白乔没想到她什麽都没问便同意了,准备了整整三天的说辞全部堵在喉咙处,上不去又下不来。这种无条件的信任加剧了他心中的煎熬感,愧疚丶心疼丶悲伤……种种复杂的情绪一瞬间喧嚣着占领全身。
“需……需要你躺下……”他小声说道。
银针寒光一闪,扎在她两侧额角。
“本神……神聪……神门……涌泉……”
以寄恨焉。
……
江童感觉自己像是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醒来後依旧头痛欲裂,又精疲力尽,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
耳边吵闹的枪声已经停了,浓重的血腥味弥漫开来。
她听到皮鞋踏过血泊的声音,有人小心翼翼地抱起她的肩膀,温热的掌心仔细擦拭着她脸上的血迹。
她微微睁开眼睛,视线模糊又清晰,刚好对上一双满是疼惜的黑色眼睛。
“童童,他们都碰你哪了?”清润的声线微微颤抖着,似是强压着怒火。
江童的大脑仍被混沌的梦境和现实的疼痛撕扯着,可身体却抢先一步认出了这个怀抱。
太熟悉了。
包括这股萦绕鼻尖的书卷香气。
眼角漫漫沁出泪珠。
“司……辞?”
听到她叫他的名字,司辞心中翻滚起惊涛骇浪般的酸楚。抱着她的手臂紧了又紧,他哑着嗓子道:“嗯,是我。”
泪水好似断了线一般划过脸颊,江童颤抖着攥住他的衣襟:“你……回来了?还走吗?”
司辞摇摇头,难过到说不出话,只紧紧地抱着她。
“好苦啊……”江童泪如雨下,“我等得好苦……”
司辞心如刀割般疼痛。三年来,他拼命压在心底的懊悔,愧疚,疼惜,亏欠,思念……一瞬间全部跑了出来。
他一遍又一遍地亲吻着她的泪水:“对不起……对不起……”
渐渐的,江童抽泣着安静下来,脑海似乎稍稍清明了一些,视线终于聚焦。
她这才发现自己正被他横抱在怀里,身上还盖着他的黑色风衣。
她又突然想起什麽,微微起身四处张望着,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水。
终于,她捕捉到了白乔的身影。他和烬一起满身血污地坐在地上,歪斜地靠在远处的医疗车上,头上缠着绷带,面色苍白地冲她扯出一个苦涩又落寞的笑。
江童张了张嘴,想说什麽,可太阳xue突然开始突突地跳着疼,记忆片段像走马灯一样在脑海里闪回——黑暗的密室丶黑衣人阴鸷的双眼丶陶俑关节的咔咔声丶白乔的血……
她慌忙攥住司辞的衣领,着急道:“我的两个同学——陈露和宋小雨呢?!”
“安全。”司辞轻轻拍着她的手臂,就像在安抚受惊的小猫似的,“我让人送她们去医院了,全程有人盯着,不会有问题。”
江童紧绷的神经顿时松了下来,忽地,便在这充满安全感的怀抱中沉沉睡去。
***
江童昏睡了整整两天。再醒来时,脑袋还是昏昏沉沉,不甚清晰,不过比起那天来已经好很多了。
她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间陌生的卧室里,身上的真丝睡裙也不是她的,瞬间吓醒了一半。
她慌慌张张坐起身,发现卧室另一侧的沙发上坐着一个小姑娘,年纪约莫十七八岁,正托着脑袋打瞌睡,下巴一点一点的。
江童正在纠结要不要叫醒她问问情况,卧室门就被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