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chapter65愿者上鈎
这是优先级最高的战略目标。无论付出什麽代价——无论是承受他更恶劣的骚扰,还是被迫进行更危险的周旋——都必须守住这条底线。横滨,是她的“另一张底牌”,是她为自己预留的战略纵深,绝不能有失。
既然五条悟的目标是“解谜”,那麽短期内,她的战术就是继续扮演好那个“难以捉摸的谜题”。维持滴水不漏的防御,用绝对的冷静和漠然筑起更高丶更厚的壁垒。情绪控制要更加完美,如同最精密的机器,不给六眼任何可乘之机。
她需要更加谨慎地避免任何可能将他的注意力引向横滨的言行,绝不主动提及横滨任务细节,不流露出对横滨局势的过度关注,甚至要刻意淡化与横滨相关的联系。在确保不暴露核心的前提下,可以尝试抛出一些无关痛痒的丶似是而非的“线索”,将他引向其他方向。
荧垂目微笑,指尖停在衣袖上禅院家徽上。
至于他宣战的“游戏才刚刚开始”……荧的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丶冰冷的弧度。那就勉为其难地和他玩一场他永远无法通关的捉迷藏好了。但是,她的主要精力,必须集中在更重要的横滨的棋局上。他越想撬开,她就越要把壳封死,甚至加固。
她摘下微型耳机,指尖灵巧地将其放入一个特制的丶能屏蔽一切信号探测的铅制小盒中,咔哒一声锁好。目光投向窗深沉的夜景,月光流下的光晕却无法照亮她眼底深沉的迷雾。
与此同时,在横滨弥漫着硝烟丶血腥与咸湿海风的夜色中,一辆低调奢华的黑色轿车平稳地行驶在通往港口黑手党总部大楼的公路上。车窗外,是漆黑如墨丶波涛起伏的大海,以及远处港口星星点点的灯火。
车内,气氛沉凝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
太宰治懒洋洋地陷在柔软的真皮座椅里,缠着绷带的手随意搭在扶手上,鸢色的眼眸半阖着,仿佛在假寐。然而,那微微颤动的睫毛下,锐利如鹰隼的目光,正透过车窗玻璃的倒影,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身旁的人。
兰堂裹着他那件标志性的丶厚重得与初夏夜晚格格不入的毛领大衣,蜷缩在座椅的另一侧。他苍白的脸隐没在车窗投下的阴影里,眼眸低垂,长长的睫毛覆盖下来,像两片脆弱而安静的蝶翼。他沉默着,仿佛一座被遗忘在时间之外的冰雕,只有微微起伏的胸膛证明他还活着。
被GSS囚禁的惊悸似乎还未完全散去,但更深沉丶更难以言喻的情绪,如同海底的暗流,在他看似平静的表象下汹涌澎湃。
中原中也那个暴躁的重力使,在干净利落地解决了GSS的绑匪和大部分残党後,中原中也就先行离开了,此刻的车厢内,只剩下各怀心思的两人
沉默,是无声的战场。但率先打破僵局的,是看似更沉郁的兰堂。
“太宰君。”兰堂的声音突兀地响起,打破了令人窒息的寂静。
那声音带着一种独特的丶仿佛被极地寒风永久侵蚀过的沙哑感,却又像投入深潭的巨石,瞬间在太宰心中激起千层浪。
来了!
太宰治鸢色的眼眸深处,一丝极快的丶如同毒蛇锁定猎物般的精光骤然闪过。
他瞬间回忆起几天前与荧的那通绝密加密通讯。阿荧的直觉向来精准得可怕,兰堂此刻的主动询问,无疑是对她的直觉最有力的印证。
遗失的拼图,终于要补上最重要的一角了吗?
太宰治几乎是瞬间就切换了状态,他转过头,脸上立刻绽放出那副人畜无害的丶带着少年般纯真无害的笑容:“嗯?兰堂先生?您感觉已经好些了吗?这还真是飞来横祸呢,没想到GSS那群疯狗居然对您做出了如此过分的事情。”他语气真诚,眼神清澈,完美演绎着一个关心他人的好同事形象。
兰堂仿佛没有听到他的客套,当然他也不会相信太宰治故作关切的僞装,他那双针叶林般苍翠瞳眸擡起:“那位……荧小姐。”他缓缓开口,每一个字都吐得异常清晰,带着一种奇异的重量,“和太宰君你,你们的关系似乎很好的样子。”
太宰治脸上的笑容不变,甚至加深了些许弧度,带上了一种少年人分享秘密时特有的狡黠与兴奋:“我和阿荧吗?”
“当然,我们的关系非常好——”他故意拖长了调子,身体微微前倾,营造出一种分享惊天秘辛的亲密氛围,“毕竟,阿荧她,可是一个非常丶非常迷人的神秘宝盒呢,兰堂先生,比横滨所有的漩涡加起来还要有趣哦~”
他观察着兰堂的反应,那看似沉静的眸子深处,似乎有极其细微的波澜荡漾开来。
“哦?迷人?”兰堂的声音依旧平稳,但追问的意味已经如同实质的绳索,紧紧缠绕上来。他放在裹着厚实手套的膝盖上的手指,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这个细微的动作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太宰心中激起了确认的涟漪。
“没错,”太宰治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引人入胜的神秘感,“她可不是普通的咒术师。虽然现在在东京那个咒术高专上学,但开啓宝盒的钥匙……可是深埋在谁也看不清的迷雾里哦。”
他故意停顿,享受着这掌控节奏丶吊人胃口的微妙快感,目光如同手术刀般剖析着兰堂脸上最细微的肌肉颤动。直到感觉兰堂那冰封般的平静下,潜藏的急切已经快要突破临界点,他才慢悠悠地,如同展开一幅尘封的画卷般继续说道。
“据她自己偶尔流露的只言片语,还有我这边动用了一些……不太方便明说的渠道查到的一些蛛丝马迹……她的生身父亲,很可能来自一个非常非常遥远的异国他乡。”
太宰咬字格外清晰,如同重锤敲击在兰堂的心防上。
瞬间,兰堂那仿佛亘古不变的丶被冰霜覆盖的平静面容上,裂开了一道清晰可见的缝隙。他那双沉静的瞳眸猛地睁大了一瞬,瞳孔深处,如同被投入火把的深井,骤然爆发出一种极其强烈的丶混合着震惊丶难以置信的光芒。虽然只是一闪即逝,快得如同幻觉,随即就被更汹涌丶更复杂的寒流淹没。
他的身体微不可查地绷紧了,裹在厚重毛领大衣下的肩膀似乎有瞬间的僵硬。他放在膝盖上的手,在厚实的皮革手套下,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轻微的咯吱声。他几乎是下意识地丶带着一种想要逃避这过于锐利视线的仓促,猛地侧过头,将苍白的脸更深地埋向车窗外的黑暗。仿佛那片吞噬一切的夜色,才能掩盖他内心此刻掀起的惊涛骇浪。
他的呼吸变得极其轻微丶克制:“遥远的……异国吗?”
“嗯哼,”太宰治仿佛完全没注意到兰堂这剧烈的失态,依旧用轻松愉快丶甚至带着点八卦的口吻继续抛下致命的诱饵,“而且啊,根据那些零碎的信息拼凑起来,她的生身父亲,似乎还是一位非常丶非常强大的异能者哦~”
“虽然具体是什麽能力还是个谜,但想想看,荧酱拥有那种强大多变的能力,只是可惜啊……”太宰的声音适时地染上一抹恰到好处的丶充满遗憾的叹息,“好像在她很小的时候,就遭遇了巨大的变故……她的父母,似乎都……”他恰到好处地收住了话尾,留下一个充满悲剧色彩的丶引人无限遐想的空白。同时,那几个关键词,如同淬了剧毒的鱼鈎,精准无比地抛到了兰堂面前。
“异能者的父亲……”兰堂的声音如同梦呓般,从喉咙深处挤出这几个字。他维持着侧头望向窗外的姿势,一动不动,像一尊被瞬间抽空了灵魂的蜡像。
车窗的倒影中,映出他瞳孔深处轻微的颤抖。
车厢内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坚冰,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只有引擎低沉而单调的轰鸣声,如同丧钟般在死寂中回响。
太宰治没有再说话。他重新慵懒地靠回椅背,脸上那副人畜无害的笑容依旧挂着,仿佛刚才只是分享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小八卦。然而,鸢色的眼眸深处,却闪烁着冰冷而锐利的光芒,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将兰堂每一个细微的生理反应,都清晰地记录丶分析丶归档。
兰堂的反应,远远超出了对一个“可能有特殊背景的咒术师”应有的好奇或警惕。那是一种被触及了存在根基丶被触碰了灵魂深处的禁忌的剧烈震荡。
太宰治几乎可以断定:兰堂不仅与“荒霸吐”有着极深的联系,他也有可能与荧那神秘的身世,尤其是她那位来自异国的生身父亲,存在着某种极其隐秘的关联。
“鱼儿,已经咬鈎了呢……”太宰治的嘴角,在兰堂无法看到的阴影里,无声地勾起一丝冰冷而充满算计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