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是神圣高洁的佛寺,若水一干武僧在菜市口斩示众,恐怖的人头咕噜噜滚落一地,吓得围观的小孩哭都哭不出来。
同一时间,展大人、马校尉在寺内吃着上好的素斋,与新晋顶替若水空缺上位的春凌大师饭桌上谈笑风生,你来我往,交流着各种团结友好的生意经。
“我佛慈悲,佛法高深,开封府瞻仰至极,稍事还要集体去拜炷香,以沐福泽,以慰虔诚。”
似笑非笑,银筷轻轻撩拨。
“风闻……贵寺方丈高龄九十,近日五感已消,功德圆满,即将圆寂,魂归西天神佛。”
“不知老方丈之后,哪位圣僧更是众望所归,有望接过衣钵?……”
春凌大师眸色深深,垂眉敛眸,慈悲含笑,亲手为官老爷布添斋饭。
“……”
从纯粹刑侦技术层面难以解决的,便从人的方面解决。
不可能真正团结。
一群人里头扔一把刀子,捡起刀子的即是神明,便可以得到想要的,毁去憎恶的。
不可能不去抢。
岂敢不去抢,让生杀大权落到他人手上。
斗起来。
斗起来。
斗起来。
第92章
下面斗得暗流汹涌、腥风血雨,上头几十年不变地仍然歌舞升平、盛世和谐。
晌午时分,我与杜鹰身着武服劲装,带着十数官兵,森严凛然地闯入及仙大牢。
外头艳阳高照,里头阴寒刺骨,一进去,什么光都没有了,污浊的空气里充斥着排泄物、霉菌、肉体腐烂的作呕臭味。狱卒长点头哈腰,慌乱地在前方引路。
“大人大驾光临,怎么也不提前知会一声?此境地界脏臭,平白污了大人的靴子,不如先到外头喝杯香茶……”
“退役厢兵,罗仁在哪间?”
“罗、罗……什么罗……大人,班房里人员杂乱,都是些穷凶极恶、为非作歹之辈……不记得有个姓罗的啊……”
杜鹰上去就是猛一巴掌,抽得狱卒长两眼冒星,嘴皮麻。揪住衣领子按到牢柱上,凶神恶煞地拳打脚踢,血呼啦,门牙都给他打了出来。
“教爷做事?!爷说这里头有个姓罗的,这里头就必须有个姓罗的!找不出来,爷剁了你的狗头回去交差,你就是姓罗的!……”
狱卒长角落里抱头蜷缩成一团,由惨叫求饶到没声息,渐渐不动了。
杜鹰恨恨地收了手,接过随行官兵恭敬递给的手帕,擦了擦拳头上的猩红,嫌弃地扔到了地上。
“呸!”恶狠狠地啐,“什么东西,敢跟老子弯弯绕绕。”
我指了指那边胆战心惊的其他狱卒,勾勾手指头。
“你,过来。”
“没错,就是你,脸上有麻子的……”
噗通跪倒在地上。
“大人……大人仁慈,求放过啊……小的什么都不知道啊……小的上有老下有小,小的不能出事啊……”
“没人敢让你出事,”我把战战兢兢、抖若糠筛的中年汉子扶起,满脸笑容,隐蔽地往他的手心里放了一锭沉甸甸的雪花银,“带我们去提罗仁,开封府保着你。”
“……”
及仙捕快,许默亡于荒林“野熊袭击”不久,其好友罗仁,便被地方衙门以寻衅滋事的罪名关进了监狱。
在狱卒的带领下,我们在地下一层的刑室找到了这个浑浑噩噩的英雄,英雄的身上已经烂、流脓,爬着蛆虫。
“老大夫,快来救命。”杜鹰变了脸色,急忙地招呼随行的医者。
解开铁链,放下刑架,英雄如无骨的烂肉一般,滑落到了臭哄哄的乱草中。
“罗义士,不要怕,我们是开封府,我们是包拯的手下。”
老青天。
包拯。
这个名字太重了。
多少湮没于黑暗的尸骨,死前疯地渴盼这个名字,哪怕打断了手脚,也要蠕动着往京畿开封府的方向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