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作甚?”
不喜生人亲近,躲避侍者的动作。
丫鬟愣了下,粉袖停滞在半空中,柔柔笑说:“为您宽衣沐浴啊,夫人,温泉那边已经备好了,花瓣、香草、竹叶、槐枝俱已经撒入池中了。”
凶神恶煞地拒绝。
“拿套裙子来,我自己换上,再给我脸上擦点粉就够了,哪里用得着洗澡!”
武者煞气可怖,丫鬟吓得连连后退,花容失色。
“这……”
“这、这并非奴婢们的自作主张,而是官老爷那边的意思啊……”
对视一眼,灵巧地换了个说法。
“夫人,现在寒冬腊月,女子的皮肤大都干燥得很,温泉洗洗泡泡,肌肤柔软湿润了,才好上妆。否则涂的脂粉融入不进去,浮在脸面上,可假了,难看膈应得很。”
胆颤心惊,磕磕巴巴。
“……常、常言道,女为悦己者容,您也不敢污了大人的眼睛,煞了大人携美出游的雅兴吧?”
脸色铁青,神情阴沉沉,袖筒里紧攥着拳头,长久沉默不语。
“……”咬牙切齿,硬邦邦地道,“……前头带路,我跟你们去。衣裙给我,我自己换,有手有脚的,用不着你们一帮子人伺候。”
“是。”“是。”
轻声细语,整齐地应喏。
官商联合体真会享受,老京城穷奢极侈,处处暗藏玄机,随随便便,其貌不扬的一家小酒楼底下,竟然暗藏着温泉池。
引这珍稀的温泉水下来,得找了不少门路,花了不少金银古董翠玉红玉吧?……
热气蒸腾,白雾翻涌,缥缈朦胧仿若蓬莱幻境。
脱了棉衣,瑟瑟地打了个寒噤。
铠甲般虬结达的肌肉,浸入微烫的鸾浴池,忍不住出一声舒服的喟叹,仰着头,眯起眸子,双臂连带背阔完全舒展开,背靠在滑滑的岩壁上,不愿意动弹了。
封建富贵着实腐蚀我心。
“您看奴婢这样画,和您的心意么?”宽阔的大梳妆台上摆满了各种胭脂水粉、饰品盒子,握着眉黛螺,小心翼翼地侍候。
“看不懂,你们自由挥,爷无所吊谓。”
怀着轻微的幸灾乐祸心思,在贫瘠的化妆认知中,雪白皮的少女美若天仙,怎么捯饬怎么好看,黄黑皮的姑娘涂什么粉都显得阴间,如果加上年龄大,长得显老,那更是惨案现场,救无可救。
“这样不行啊……”
涂了又擦,画了又卸,反复修改,秋墨苦恼地跟秋毓商量。
“要不,咱们大胆点儿,这样,这样……”
试探。
“夫人,实在找不着合适您的脂粉颜色,干脆不用了。介意我们给您的脸薄涂一层润肤脂,然后直接拿您原本的肤色作绘画的底色么?”
“听不懂,无所谓,你们爱咋咋地。”
睁开眼睛,嚯!
术业专攻,鬼斧神工。
人靠衣装,佛靠金装,马靠鞍,古人诚不欺我也。
武松画上这种上扬的红色眼妆,都能添几分汉宫飞燕的妩媚风情。
“老爷。”
美婢出去,先向巨贾的方向行礼,然后恭敬地告知武官统领。
“大人,依照您的吩咐,全拾掇好了。”
顿了顿,艰涩怯懦地补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