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城迎战?”南宫陌的声音不高,却像一块寒冰砸在地上,瞬间冻结了院中嘈杂的空气。他面具后的目光掠过赵德那张因激动而涨红的脸,如同在看一个死人。“赵监军忠勇可嘉。”
赵德被那眼神看得心底一寒,但想到京中的密令和城外“约定好”的信号,胆气又壮了起来,挺直了腰板:“殿下!敌军气焰嚣张,我军岂能做缩头乌龟?当趁其立足未稳,出城痛击,方能彰显我羽国军威!若一味固守,待敌军合围,粮草耗尽,我等皆成瓮中之鳖矣!”他话语慷慨,眼神却不时瞟向城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南宫陌心中冷笑。立足未稳?敌军围城月余,营寨坚固,此刻动总攻,分明是做好了万全准备。赵德此举,无非是想借开门迎敌之机,放敌军入城,或者逼他出城野战,陷入重围。这等拙劣的算计,在他眼中如同儿戏。
他没有理会赵德的叫嚣,目光转向那名报信的斥候,声音沉稳如山:“敌军攻城塔距城几何?投石机配置如何?重甲步兵方阵两翼可有骑兵掩护?”
斥候被他冷静的气势感染,深吸一口气,清晰回报:“回殿下!攻城塔距城约三百步,正在缓慢推进!投石机约有二十架,置于敌营前列,以轻步兵护卫!重甲方阵居中,两翼各有约千人的轻骑兵游弋!”
三百步……二十架投石机……重甲居中,轻骑两翼……南宫陌脑中飞运转,城外敌军统帅的部署意图清晰浮现——以投石机和攻城塔进行正面压制和破城,重甲步兵随后强攻,两翼轻骑则防备他出城突袭,或是在城破时进行掩杀追击。很常规,但凭借绝对的兵力优势,也极为有效。
“殿下!不能再犹豫了!”赵德见南宫陌不语,再次高声催促,甚至试图上前拉扯,“末将愿亲率本部兵马,为前锋!”
“锵——!”
一声清越的剑鸣响起,南宫陌的佩剑“冥血”已出鞘半寸,冰冷的剑锋直接抵在赵德喉前,森然的杀气让赵德瞬间僵直,后面所有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额头上冷汗涔涔而下。
“扰乱军心者,斩。”南宫陌的声音没有丝毫起伏,却比任何咆哮都更具威慑力,“赵监军既然求战心切,便带你的亲卫,上北面城墙协防。没有本王的命令,胆敢靠近城门百步者,视同叛国,格杀勿论!”
北面城墙,正是敌军投石机重点轰击的方向!
赵德脸色煞白,还想争辩,但对上南宫陌那双透过面具、仿佛能冻结灵魂的眼睛,所有勇气都消散了。他毫不怀疑,自己再多说一个字,那柄饮血无数的冥血剑会立刻割断他的喉咙。他咬了咬牙,狠狠地瞪了南宫陌一眼,带着几个亲卫,狼狈地朝北城方向跑去。
处理完内患,南宫陌不再耽搁,大步流星踏上城楼。亲卫紧随其后,将他的命令迅传遍全军:“全军戒备!弓箭手上垛口!滚木礌石就位!弩机调整角度,瞄准敌军攻城塔底座和投石机操作手!”
冰冷的命令如同给濒死的军队注入了一剂强心针。虽然恐惧依旧弥漫,但冥王殿下那稳如山岳的身影和不容置疑的指令,让混乱的守军找到了主心骨,开始依令而动。
城外的战鼓声愈急促,如同敲击在每个人的心脏上。
“嗡——轰!”
第一块巨石被投石机抛出,带着凄厉的破空声,狠狠砸在城墙上,砖石飞溅,留下一个触目惊心的凹坑。紧接着,第二块,第三块……石雨倾泻而下,城墙在呻吟,守军在箭垛后蜷缩着身体,感受着死亡的气息。
敌军的攻城塔在步兵的推动下,如同移动的堡垒,缓慢而坚定地靠近。塔顶的箭楼里,已经能看到敌军弓箭手闪动的寒芒。
“弩机!放!”南宫陌冷静下令。
数架床弩出沉闷的咆哮,儿臂粗的巨型弩箭激射而出,一支狠狠扎进了一座攻城塔正面的厚重木板,未能穿透,但强劲的冲击力让塔身猛地一晃;另一支则幸运地射中了推塔的一名敌兵,将其钉死在地,引起一阵小小的混乱。但更多的弩箭被盾牌或塔身结构挡开,收效甚微。
南宫陌眉头微蹙。守城器械的匮乏,在此刻暴露无遗。
“弓箭手,仰射!压制敌军步兵!”他再次下令。
稀稀落落的箭矢从城头飞出,落入推进的敌军阵中,虽然造成了一些伤亡,但对于潮水般涌来的敌军,无异于杯水车薪。敌军的箭矢却如同飞蝗般从攻城塔和下方射来,不断有守军中箭倒地。
战况从一开始就进入了白热化。朔风城如同暴风雨中的一叶扁舟,随时可能被巨浪吞没。
南宫陌亲临第一线,冥血剑不时出鞘,精准地格开射向要害的冷箭,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面不倒的旗帜。他注意到,敌军投石机抛射的巨石,除了常规的石块,偶尔还夹杂着一些冒着浓烟、散着刺鼻气味的“火球”,虽然朔风城建筑材料多以土石为主,不易点燃,但那浓烟却极大地干扰了守军的视线和呼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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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危急关头,他的目光无意间扫过城下敌军阵中那些操作投石机的士兵。他们似乎在进行某种轮换,一些士兵从后方搬来一些用油布包裹的特殊“石弹”,准备装填。那油布包裹的形状,以及少数士兵脸上佩戴的简陋湿布面罩,让他心中猛地一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