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焦黑的木屑和尚未燃尽的火星环绕下!
静静地躺着一样东西!
雨水疯狂地冲刷着燃烧的古梅,出“嗤嗤”的声响,蒸腾起大片大片的白色水汽,却无法立刻扑灭那从树心燃起的火焰。跳跃的火光与浓烟在雨幕中扭曲升腾,将南宫陌僵立在原地的高大身影映照得如同地狱归来的魔神,明灭不定。
他的目光,如同被钉死在了那被雷火劈开的树洞深处。面具后的眼神,凝固在一种无法言喻的、混合着巨大惊骇、难以置信、以及……一种被彻底撕裂旧伤疤的、深入骨髓的痛苦之中!
那树洞中央,焦黑木屑环绕之下,静静地躺着一只……小小的、布满了裂纹和焦痕的……紫檀木匣!
匣子不大,只有巴掌大小,样式古拙,边缘镶嵌的金属已经氧化黑。匣盖在雷火的冲击下裂开了一道缝隙,露出了里面一角……褪色暗、却依旧能看出原本极其华贵精致的……锦缎!
正是李晚晴在闪电下惊鸿一瞥看到的那一角布料!那模糊的暗纹,在火光的映照下,隐约可见是繁复的缠枝莲纹!
而在那裂开的匣盖缝隙旁,半枚莹润的、即使在火光和雨水中也散着温润光泽的……羊脂白玉佩,正卡在焦黑的木缝里!玉佩边缘断裂的痕迹清晰可见,显然原本是完整的一枚,被硬生生分成了两半!断裂面上还残留着暗褐色的、如同干涸血迹般的污渍!
玉佩的样式极其古朴,上面似乎还阴刻着一个模糊的、被污渍覆盖的篆字——隐约像是一个……“宸”?
李晚晴瘫在冰冷的泥水里,浑身湿透,喉咙火辣辣地疼,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她看着那在火光中若隐若现的木匣和半枚染血玉佩,看着南宫陌那如同石化般僵硬的背影,巨大的震惊和一种窥见惊天秘密的恐惧,让她连咳嗽都忘记了。
这……这是什么?
谁的遗物?
为何会深藏在这株枯死的古梅树心?
南宫陌那如同被抽走灵魂的反应……
所有的线索碎片在脑海中疯狂碰撞!哑婆和老仆的恐惧,南宫陌对这株梅树的异常反应,那深入骨髓的杀意……答案几乎呼之欲出!
这株梅树……这树洞里的遗物……必定与南宫陌的过去,与他那毁容的真相,甚至……与他那如同炼狱般的痛苦根源,有着最直接、最惨痛的联系!
就在这时!
“嗬……嗬嗬……”
一阵如同野兽濒死般的、压抑到极致的喘息声,从南宫陌僵立的背影处传来!那声音嘶哑破碎,仿佛从灵魂最深处被强行撕裂挤出,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和一种无法形容的巨大痛苦!
他高大的身躯开始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那只刚刚砸碎了断墙、掐住了李晚晴脖子的手,此刻正死死地攥紧成拳,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出令人牙酸的“咯咯”声,手背上青筋暴凸,如同虬结的毒蛇!鲜血,正从他紧握的指缝间,一滴一滴地渗出,滴落在脚下泥泞的雨水中,迅洇开刺目的红!
他在流血!他竟然……在流血?!
是被刚才飞溅的碎石划伤?还是……在刚才那狂暴的、砸向石壁的一拳中,伤到了自己?
李晚晴惊恐地看着那滴落的鲜血,看着他那如同承受着万钧重压、濒临崩溃的背影。这一刻,那个高高在上、冷酷如冥王的男人消失了。眼前的,只是一个被最深沉的痛苦和秘密彻底击垮、连灵魂都在泣血的……可怜人。
巨大的恐惧依旧在,但一种难以言喻的、混杂着震惊、怜悯和更深困惑的复杂情绪,如同藤蔓般悄然滋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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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陌猛地转过身!
面具后的眼睛,死死地、如同淬毒的利刃般,钉在了瘫在泥水里的李晚晴身上!那眼神里的痛苦和暴戾非但没有因为看到遗物而消退,反而更加汹涌澎湃!仿佛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要将所有的毁灭欲望都倾泻在她身上!
“是你……都是因为你!”他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浓烈的血腥味和刻骨的恨意!仿佛眼前这个狼狈不堪的女子,就是导致这一切悲剧的罪魁祸!
他一步踏前,带着毁灭一切的狂暴气息,再次向她逼近!那只沾满自己鲜血的手,带着撕裂空气的呼啸,再次朝着李晚晴脆弱的脖颈狠狠抓来!
李晚晴瞳孔骤缩!死亡的阴影再次笼罩!她甚至能闻到那手上浓重的血腥味!她想躲,想逃,但身体如同灌了铅,根本动弹不得!只能绝望地闭上眼睛!
预想中的剧痛和窒息并未降临。
那只带着血腥和毁灭气息的手,在距离李晚晴咽喉不足半寸的地方,硬生生地……停住了!
时间仿佛凝固。
冰冷的雨水砸在李晚晴紧闭的眼睑上,顺着她惨白的脸颊滑落,如同泪水。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那只手散出的、几乎要灼伤皮肤的狂暴气息和浓重血腥味,近在咫尺!
为什么停下?
她颤抖着,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濒死的恐惧和一丝微弱的侥幸,睁开了眼睛。
视线模糊,被雨水和恐惧的泪水浸染。她看到南宫陌那只沾满鲜血的手,如同被无形的枷锁禁锢,僵硬地停在半空。手背上的青筋依旧虬结暴凸,鲜血混着雨水,沿着他冷白的手指不断滴落,在泥泞的地面砸开一朵朵小小的、刺目的血花。
而他的目光,并没有落在她的咽喉上。
他的视线,穿透了她,穿透了冰冷的雨幕,死死地、带着一种近乎凝固的、无法言喻的巨大悲痛,投向了她的身后——投向了那株正在雷火与暴雨中痛苦燃烧、树心洞开的枯死古梅!投向了那在火光中若隐若现的紫檀木匣和半枚染血玉佩!
那目光里的痛苦如此浓烈,如此深沉,仿佛凝聚了世间所有的绝望和哀恸。那不仅仅是被触及逆鳞的愤怒,那是一种……被硬生生撕开灵魂最深处、最鲜血淋漓的伤口的、足以摧毁一切的剧痛!
李晚晴顺着他的目光,也下意识地回头望去。
火光在雨水的浇灌下渐渐微弱下去,浓烟滚滚。那被天雷劈开的巨大裂口如同地狱的入口,狰狞地敞开着。紫檀木匣的一角在焦黑的木屑中更加清晰,那半枚染血的羊脂白玉佩,在残余火光的映照下,透出一种凄美而诡异的温润光泽。
玉佩上那个模糊的篆字——“宸”,此刻似乎也清晰了几分。
一个名字,带着冰冷的银面具和深不见底的痛苦,如同惊雷般在李晚晴混乱的脑海中炸响——宸妃!南宫陌的生母!那个在他年幼时便“暴毙”宫中、死因成谜的羽国先帝宠妃!
所有的碎片在这一刻轰然拼合!哑婆老仆的恐惧,这株被遗忘在废墟的古梅,树心深处藏匿的遗物,南宫陌那毁容的剧毒,他对这株树的异常反应,以及此刻这足以湮灭灵魂的巨大悲痛……
这株梅树……必定是宸妃生前所植!这树洞里的遗物……是她留给幼子最后的念想?还是……她惨死的证据?!
李晚晴的心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紧,几乎无法呼吸!她窥见的,不是简单的秘密,而是……一个皇子最深沉的血泪,一个母亲最惨烈的死亡!这比任何禁忌都要沉重千倍万倍!
难怪……他会如此暴怒!如此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