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头溢出一丝不安,还未说话,後颈便酸软一疼,眼前熟悉的黑暗便又漫了上来。
暗夜雨幕里,青年揽住软下去的女子,略弯腰,将她松松抱了起来。
他抱着人进了屋,屈指提气一打,将屋里的烛火熄灭了。
整间屋子便陷入了黑暗,苍凉的寒夜里,只有隐隐墨蓝的光线,映出些轮廓。
他将人慢慢放在床上,把被他衣裳浸湿的外袍敞了,手指将落在她面上的发丝理净了,才虚虚抚了抚女子沉静的面庞,看了许久,目光渐渐悲伤下去:“千歌……”
他有些痛苦的闭了闭眼,低低道:“千歌。”
这二字一说完,他面上那些细微的痛苦和不舍都一并隐去,再睁眼,只剩了冷漠的决绝。
他站起身,再也没看床上躺着的女子一眼,那双眼浮着冷辉的漠意,出了门,头也没回的朝浓重如墨的夜色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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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时下坠的感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浮在半空,上下不得的束缚感。
四周变得很吵,那寂静早已远去,繁杂的声音铺天盖地的窜入她耳中,冲的她有些头脑发疼。
她想捂住耳朵,太吵了!
可四肢都僵硬的无法动弹。
像是有一千万只鬼怪怨灵在耳旁哀嚎丶痛哭丶尖叫。
它们隔着这壁垒一刻不停的折磨着她的耳朵。
有一个女子的声音越来越近:“小歌——”
“小歌。”
她便睁开了眼。
四周是一片潮水般的黑暗,无边无际,无穷无尽。
是谁?
她张嘴想问,却只是徒劳的动了动嘴唇,没办法说话。
那道女声十分温柔:“小歌,怎麽瞌睡这麽大,要睡这麽久?”
谁?你是谁?
她徒劳的动了动嘴唇,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四周哀嚎鬼叫一并远去又骤然回拢。
她有些痛苦的偏了偏头,想止住那些刺破耳膜的尖叫窜入脑海里,却也只是徒劳。
“嘘——”
那女子的声音却顷刻压下了那些鬼叫,她声音变得有些悲伤:“她还这麽小,怎可以代她做这样大的选择,一定有别的法子的。”
什麽选择?
她用尽所有的力气,想要动一动手脚,或者开口质问,却只有眼睛能虚虚的睁开,也不能睁的太开,只有一线。
这一番仿佛困兽的发泄,将她逼的头晕脑胀,她再睁眼,看见自己心口,好似有一缕浅浅的金色烟雾,正源源不断的传出去。
她费了许多力气,才转了转眼珠,去看这是什麽,要飘到哪里去。
还未看清楚,一道陌生的有些苍老的声音道:“破了……心境抵抗不了……这下遭了……”
她心烦意乱,四周越来越重的压抑,像是要把她挤扁了,脑袋里仿佛伸入银针,直直插入脑髓里大力搅动,反胃想呕的闷痛袭来,她开始痛苦的哀鸣求救,却也只动了动嘴唇。
她不知过了多久,好似四周的鬼叫哀嚎都一并远去了,又陷入了死寂。
身下像有什麽拉着她,将她重重拽了下去。
她垂着头,四肢因为骤然的力量往上荡起,她又在往下落,只是这次很快,空气都呼呼炸响,隐隐发烫。
浑浑噩噩间,一只冷的如冰的手牢牢扣住了她的手腕,仿佛给她手腕套上了一截冰箍,这只手力气很大,死死拽住了她,同身下那股力量对抗。
她甚至能听见自己肩甲因为两股力量拉扯撕裂发出的脆响。
她被痛的略睁开眼,看见了那只扣在自己手腕上苍白修长的手掌,这是一只很好看的手,骨节分明不显女气,现下青筋暴起,凌厉的骨相凸显,显得冷硬肃杀。
月阁南院,千乐歌骤然睁开了眼。
呼吸落入肺腑,带些冰冷的寒意,她眨了眨眼,花白的光幕闪过,蓝白色的床帏便展露在视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