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娇娇被他稳稳地抱着,脸颊被迫贴着他胸前冰冷的龙纹刺绣,隔着几层衣料,能感受到布料下坚实胸膛传来的沉稳心跳和属于帝王的温热体温。方才那番惊天动地的哭闹和此刻近乎窒息的安静形成诡异的对比。她悄悄将脸更埋进去一点,鼻尖萦绕的全是那股清冽又极具侵略性的龙涎香,还夹杂着一丝极淡的、仿佛来自雪后松林的冷冽气息。
就在这气息包裹中,一丝极其细微、几乎被完全掩盖的苦涩药味,如同潜伏的毒蛇,幽幽地钻进她的鼻腔。这味道…冰冷,阴郁,带着一种陈腐的甜腥,像深埋地底的棺木突然被撬开了一条缝。这绝不是孙得禄身上该有的味道!她的心脏猛地一缩,后背瞬间沁出一层薄薄的冷汗。
是“缠骨香”!
这个名字带着冰锥般的寒意,狠狠刺入她的脑海深处。那是一种早已失传的宫廷秘药,记载只存在于某些最阴暗的角落。它无色无味,唯有在接触人体体温一段时间后,才会散出这种极淡、极特殊的苦涩甜腥。中毒者初期毫无察觉,只觉得精神倦怠,夜梦增多,仿佛只是寻常的体虚。可这毒会如同跗骨之蛆,悄无声息地侵蚀骨髓,先是让人在睡梦中惊悸盗汗,继而关节如被蚁噬,最终…在漫长的、无休止的剧痛与瘫痪中,眼睁睁看着自己成为一具腐烂的活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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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阴毒至极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一支由内务府总管亲手捧来的步摇上?孙得禄?他没这个胆子,更没这个本事!沈娇娇的指尖在他龙袍的织金纹路上无意识地收紧,几乎要抠进那冰冷的丝线里。寒意顺着脊椎一路爬上后颈。原来太后所谓的“恩典”,是裹着蜜糖的砒霜,是悬在头顶的钝刀!这支步摇,根本不是为了敲打,而是为了让她在不知不觉中,步向一个漫长而痛苦的死亡!
难怪…难怪方才拿起步摇时,那冰冷的翡翠触感之下,仿佛有一丝令人极其不舒服的阴寒顺着指尖往上爬,让她本能地想要立刻甩开!那不是错觉!那是她这具身体里,属于“宸妃”苏璃残留的本能在疯狂示警!若非她借着“作”的由头,当机立断毁了它,若是真如太后所“愿”,日日将这淬了毒的“恩典”簪在间……
沈娇娇的身体在他怀中难以抑制地轻微颤抖起来,一半是惊魂未定,另一半却是翻江倒海的愤怒和后怕。这深宫里的杀机,竟已狠毒至此!她将脸更深地埋进那带着龙涎香和冷冽松雪气息的胸膛,贪婪地汲取着这份此刻唯一能抓住的、带着强大威势的暖意和庇护,仿佛这样就能驱散那跗骨之蛆般的阴寒。
萧珩清晰地感受到了怀中人突如其来的细微颤抖,那不再是之前刻意为之的撒娇和哭闹,而是一种自内心的惊悸,像受惊的幼兽在寒风中瑟瑟。他垂眸,只看见她乌黑的顶和一小截脆弱白皙的后颈,那截颈子微微绷紧,显露出一种强自压抑的惊惶。他抱着她的手臂不自觉地收紧了些,玄色龙袍宽大的袖摆垂落,几乎将她整个人更密实地拢在怀中,隔绝了外界窥探的目光和凛冽的寒风。
暖轿就在眼前,明黄的轿帘被侍立一旁的太监无声地掀起一角,露出里面铺着厚厚狐裘的温暖空间。
萧珩抱着她,俯身便要将她送入轿中。就在他俯身、两人身体微微错开的瞬间,沈娇娇一直揪着他胸前龙袍的那只手,因着姿势的变化,指尖猝不及防地划过他坚实的小臂内侧。
隔着几层衣物,那指尖的触感本应模糊不清。然而,就在那电光火石般的碰触中,一股极其熟悉、几乎烙印在骨髓深处的力道和角度,如同沉睡的火山骤然苏醒,带着灼热的岩浆,狠狠撞进萧珩的记忆深处!
三年前,那场突如其来的宫变,混乱的喊杀声震耳欲聋。火光将黑夜撕扯得支离破碎,浓烟滚滚,遮蔽了月光。就在那象征着后宫至高之地的摘星楼顶,那个他此生最不敢触碰的身影——苏璃,如一只折翼的蝶,决绝地挣脱了身后刺客的钳制,从高高的围栏边向后跌落!
时间在那一刻被无限拉长、扭曲。他目眦欲裂,用尽毕生最快的度扑向围栏边缘,嘶吼着她的名字,手臂不顾一切地向前伸出,想要抓住那急下坠的身影。
就在他指尖即将触碰到她翻飞衣袖的刹那!一只冰冷、染着血迹、却蕴含着惊人力量的手,猛地向上,死死攥住了他伸出的手臂小臂内侧!
那只手抓得那样紧,那样绝望,指甲几乎要隔着龙袍深深嵌入他的皮肉!那是一种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浮木的力道,带着濒死的恐惧和对生的最后一丝眷恋。那瞬间的力道和指尖扣住的位置,清晰得如同烙铁烫下的印记,灼痛了他此后无数个无眠的夜晚。
“阿珩——!”她坠落前最后那声凄厉的呼喊,混合着骨头碎裂的闷响,成了他挥之不去的梦魇。
而此刻!就在这暖轿之前,沈娇娇那只无意中划过他小臂内侧的指尖,那骤然收紧的力道,那指尖停留的位置…竟与三年前苏璃抓住他时,分毫不差!甚至连那瞬间传递出的、一种无法言喻的惊悸和依赖,都如出一辙!
萧珩的身体猛地一僵!如同被无形的冰锥狠狠贯穿。他俯身要将她放入轿中的动作瞬间停滞在半空,抱着她的手臂肌肉绷紧如铁石。深邃的眼眸骤然收缩,锐利如鹰隼的目光猛地射向怀中那张犹带泪痕、此刻却因他动作停顿而显得有些茫然的小脸。
他的视线死死锁住她,仿佛要穿透那层娇憨作精的表象,直直看进她灵魂的最深处。惊疑、震动、难以置信,还有一丝被强行压抑、却如岩浆般翻涌的狂澜,在那双深不见底的寒潭里激烈地碰撞、交织。怀中的身体是温软的,带着少女的馨香,可方才那一瞬间的触感,却像一把钥匙,猝不及防地打开了他记忆深处最血腥、最痛苦的那扇门!
轿内的暖意丝丝缕缕地透出来,轿外寒风卷着细碎的雪沫,打着旋儿掠过。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沈娇娇被他骤然变得锐利如刀、又复杂得如同风暴漩涡的目光钉在原地,心头猛地一跳。那眼神…太过骇人!不再是平日的冷峻或纵容,而是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审视和一种她完全无法理解的、浓烈的震动。她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连方才因“缠骨香”而起的惊悸都暂时被这更强烈的压迫感盖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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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立在轿旁的太监更是大气不敢出,高举着轿帘的手臂都开始微微酸,却一动不敢动。
只有萧珩自己知道,胸腔里那颗心,此刻正以前所未有的力道,沉重而混乱地撞击着肋骨。他抱着她的手臂紧了又紧,最终,那汹涌的狂澜被他以帝王无匹的意志力强行按捺下去,化作眼底一片深不见底的幽暗。他不再看她,动作恢复了之前的沉稳,俯身,小心翼翼地将怀中这具轻盈又似乎重逾千斤的身躯,放入了那铺着柔软狐裘的暖轿之中。
明黄的轿帘无声落下,隔绝了内外两个世界。
萧珩直起身,玄色龙袍在寒风中微微拂动。他并未立刻上马或登辇,而是静静地站在轿旁,目光沉沉地望向长乐宫那巍峨的殿宇深处,仿佛要穿透重重宫墙,望向那慈宁宫的方向。他俊美的侧脸线条绷得极紧,下颌线如同刀削斧刻,薄唇抿成一条冰冷的直线。
“回紫宸殿。”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斩断一切的冷硬,不容置疑。
“起——轿——!”内侍尖细的嗓音穿透寒风。
暖轿被稳稳抬起。轿帘厚重,隔绝了光线和大部分声音,轿内一片昏暗温暖。沈娇娇蜷缩在柔软的狐裘里,身体随着轿子的轻微晃动而轻轻摇晃。方才萧珩那惊鸿一瞥的骇人眼神,还有小臂内侧那残留的、仿佛被无形铁钳扣过的错觉,让她心有余悸。
她轻轻活动了一下方才被他抱过、此刻还残留着他体温和力量感的手臂,指尖无意识地抚过小臂内侧那处细腻的肌肤。刚才…碰到他哪里了?为何他的反应会如此之大?那眼神,简直像是要将她生吞活剥!难道……一个模糊得几乎抓不住的念头在她心底一闪而过,快得如同错觉。
她用力甩甩头,试图将那令人不安的眼神和念头抛开。指尖传来一丝细微的刺痛感,她低头,借着轿内昏暗的光线看去。是刚才踩碎步摇时,被迸溅的翡翠碎片划破的。一道极细小的伤口,沁出一点血珠,在她白皙的指尖上凝成一颗小小的、殷红的痣。
这点微不足道的疼痛,却奇异地让她纷乱的心绪稍稍安定下来。她将那点血珠抹开,指尖染上一点淡淡的红痕。暖轿隔绝了外界的风雪,也隔绝了那些或明或暗的窥探目光。她靠在狐裘里,缓缓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方才那场戏,耗尽了心力。惊魂甫定,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
轿子平稳地行进在宫道上,只有轿夫踩在积雪上出的咯吱声规律地传来。在这片难得的、短暂的、虚假的安宁里,沈娇娇的思绪却无法真正平静。
那支淬了“缠骨香”的步摇,那阴毒的杀机,还有萧珩那深不见底、暗流汹涌的眼神……像一张无形的网,将她牢牢罩在这座金碧辉煌的囚笼之中。她轻轻蜷缩起身体,将那只染了血痕的手指握紧。前方的路,每一步,都踩着刀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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