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什么?”戚沨又问。
就在这一刻,戚沨清晰地感受到她和这个社会油子之间的差距。
高云德在社会上有点小关系,经历的事情多了,无论是谈判还是处理事件都更游刃有余,他这次也是有备而来,事先就理顺所有筹码,是特意来“将军”的。
高云德没废话,将几张复印件递给戚沨。
戚沨接过来一看,是账单,而且金额累计极大。
除了房价之外,还有日常开销,将近百万。
戚沨瞬间意识到高云德是什么意思,他要玩个大的,而她们母女根本玩不起。
只听高云德说:“我这是二婚,我可没打算就这么单过。那房子的贷款还没还完,我现在每个月还要出钱,但从下个月开始我就不出了。我又住不上,凭什么出?回去告诉你妈,如果要离婚,下个月就来办个手续,但是协议要先签了。那房子我可以不要,只要把我出的钱还给我,房子就给你们。如果给不出来,那房子我就买过来,我会把你妈出的钱打给她,你们要尽快搬出去。”
戚沨好一会儿没说话。
她了解任雅馨,任雅馨不可能在房子上出太多钱,撑死了一二十万。
如果离婚了,拿着这一二十万,她们以后就要租房住,而她会有数不清的抱怨要听。
片刻后,戚沨放下账单,看着高云德说:“我妈没提离婚的事。再有一年我就上大学了,我会搬出去。”
她没想到自己会说出这样的话,这对她来说已经是“低头”“让步”了,她恨不得抽自己两嘴巴子。
可她不得不承认的是,骨气的确不能当饭吃。她可以自己饿肚子,却没有资格要求任雅馨,却没资格要求任雅馨也做这样的人。而且是否离婚这也不是她说了算的。
而戚沨这样的反应似乎早就在高云德的预料之内,他露出嘲讽的笑,一副“不过如此”的嘴脸:“一年我可等不了。有这个时间,我都能再找一个了。最多半个月,你们考虑清楚给我个回话,下个月就把事情处理了,是给钱还是搬走选一样,要不我就走法院起诉。”
“走法院?”戚沨问,“你干的那些事都是证据,你是过错方,我会上交法庭。”
“你交吧。我女儿现在已经不认我了,你什么事儿干不出来啊?我也豁出去了。听说你还想考公,你都不怕赔上自己的前途,我怕什么啊?要么就让我搬回去,过去的事翻篇,你那些证据必须删除,要么就你们滚蛋,该给你妈的钱一分不差。”
戚沨没接话,只是吸了口气站在原地。
她知道任雅馨没钱,也知道这件事回去一说,面临的会是什么。
高云德倒是聪明,让她传话,自己不去谈。
她若不说,过阵子任雅馨问起来,肯定要怪她,可她若是说了,她就是恶人,任雅馨看不到高云德此时的嘴脸,印象还会停留在之前那个伏低做小的形象上,还不定怎么脑补是不是她给高云德逼到这步了。
戚沨也没说狠话,就看着高云德转身离开。
他刚走到路口时,恰好有个同学看见戚沨,到跟前打招呼:“哎,你怎么杵在这儿啊?”
戚沨醒过神,目光还在高云德的方向。
就在这时,路口穿过一辆摩托车,险些碰到高云德。
高云德骂了一声。
同学在戚沨旁边说:“哎呦,差点撞上,真吓人!”
戚沨轻哼一声,低声说了三个字:“可惜了。”
“啊?”同学看过来。
第80章“你会怪我吗?”
高云德“杀”到学校这天,戚沨本不需要补课,可就因为这件事,她在放学路上拐进了小超市。
苗晴天当时正在给客人结账,只看了戚沨一眼,直到她微笑地将客人送走,这才发问:“那个人渣找你了?”
戚沨点头,来到跟前问:“你一点都不惊讶?”
苗晴天说:“这是肯定的,换做我是他,我也会这么做。”
“为什么?”戚沨说,“我做不了这个家的决定,他找我有什么用?”
“可你是导火索。”苗晴天回答,“只要你的态度变了,一切都会变。你强硬、坚持,你妈妈就会处于两难。”
是啊。
其实这段时日戚沨已经感受到了。
她不敢说自己理解任雅馨,却能明白一些任雅馨的纠结和矛盾:任雅馨想做一个好母亲,也想拥有不再为了钱发愁的生活。可这两件事现在互为矛盾、互相抵触,她想平衡,做不到只选择一边。
不管任雅馨是甘愿贫穷,还是抛弃良心选择物质,她都不会像现在这样痛苦。可偏偏,任雅馨既想要物质,又想要维系好母女关系。
这一点连和任雅馨素未蒙面的苗晴天都看到了,何况是将任雅馨“吃”得死死的高云德。
戚沨也曾想过高云德这样的男人,为什么会找任雅馨二婚。
那时候他们之间还没有发生冲突,她也没有深究过。
如今忽然就明白了。
“拿捏”“控制”“操纵”不管是哪个词都好,这就是高云德第二次择选配偶的标准和目的。
贪钱,却又不是那么贪心。
会因为钱而再步入一次婚姻,却因为缺少见世面的机会,对金钱缺乏一定的想象力,因此用一点小钱就可以搞定。
他回到家里就有热菜热饭吃,衣服有人洗,工作从没不过问。其实家务活儿都是任雅馨在做,高云德隔三差五地出差,可是每次回来却都营造出一种,他很殷勤、体贴、有求必应的假象。
给任雅馨切个水果、热杯牛奶,似乎就能和任雅馨付出的家务劳动分量相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