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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夜小说>威尼斯叹息桥 > 第五十一章(第2页)

第五十一章(第2页)

“等人?”老婆婆斜睨着她,一脸鄙夷,“除了你还有谁这麽没素质?挡在这儿不让後头的人走?”

“当然有了!”她眼睛瞪得溜圆,“他不会撇下我一个人走的!他一定会等我的!”说到这儿眼睛一亮,蹲到老婆婆身边卖起了笑脸,“奶奶,你见过他没有?黑黑的,又高又壮,像大藏獒!”

“什麽大藏獒?没见……唉你乱翻什麽?”老婆婆尖叫着一把夺过她已经拿到手里的簿子,“小丫头真是没规矩!谁让你乱翻我客户信息的?这都是个人隐私懂不懂?”

她翻了两页没翻到他的名字,懊恼不已,大叫:“不会的!他不会把我一个人丢下就走了的!”

“切,有什麽不会的?”老婆婆不屑,扔下簿子,端起小桌板上的黑瓷碗,“一帮庸人,什麽刻骨,什麽铭心,喝了我这碗汤,通通忘光!”

“再说了。”老婆婆意味深长地笑,“你就那麽确定他下辈子还想跟你一块儿?”

周月再也说不出话,低下头,一阵风吹散水面上的小圆脸,静止时只有一张大人脸,短到下巴的头发雪白,一转头水面掠过一抹银光,再往下看,松松垮垮的病号服也遮不住隆起的肚子。

“当妈的人了,疯疯癫癫像什麽样子。”

声音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旷野消失了,眼前是漆黑的病房,月光洒在床单,空白的墙上树影摇曳,床边坐了个人,一丝不茍梳在脑後的头发跟她的头发一样白,金丝边眼镜在月下泛着和月光一样冰冷的光,面容姣好,像女人,唇角和眼尾笑起来细细尖尖的,侧过身子望着她,柔声细语:“预産期是……五月四日。”

她看着他,他的面容变得熟悉,尖叫,哀嚎,一瞬间在她耳边炸响,像狂风暴雨席卷而来,

“我爱……”他手垫在脸下,痴恋地凝望她,灰白的眼睛清澈得什麽都没有,那是他回到了孩童的状态,忘了酷刑的疼,忘了被她抛弃的疼,只记得六岁的他离开了自己的家,被带去了一个陌生的家,遇见了一个粉粉嫩嫩的小粉团子,她五岁,比他小,是妹妹,他很爱很爱她。

“我爱……”他手垫在脸下,痴恋地凝望她,灰白的眼睛清澈得什麽都没有,那是他回到了孩童的状态,忘了酷刑的疼,忘了被她抛弃的疼,只记得六岁的他离开了自己的家,被带去了一个陌生的家,遇见了一个粉粉嫩嫩的小粉团子,她五岁,比他小,是妹妹,他很爱很爱她

黑暗中当啷一声脆响,方才还架在男人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已经摔碎在墙上,男人偏着脸,眼珠旁几道狰狞的伤口瞬间溢出血来,流了一脸。

周月没能抠下他的眼珠,自己倒是被尼龙绳拽着砸在墙上,五脏六腑都移了位,输液管从手背扯下一大片皮肉,血水在床单无声洇开,自始至终一言不发,喉咙里咔咔的低吼像喉管断裂的声音。

她嗓子是烂了,再也上不了台,只能自娱自乐地哼唱一段儿,也哼不长,之後无数个日夜她抱着天天在半山别墅那间空寂的卧室哼唱摇篮曲,哼着哼着就哑了,卡了壳,像她还在沙河街时房东楼姨那台老式收音机,凄凉的唱腔遥远缥缈,时有时无,越来越微弱,最後只剩一片荒腔走板的杂音。

天天躺在她怀里津津有味地咬着她的头发,黑葡萄一样晶亮的眼睛定定地看着她,看了一会儿,温热的软绵绵的小肉手举起来,抚摸她的脸颊和眼睛,学大人的样子含糊着安抚:“哦……哦……不哭哦……”

他太乖了,乖得像不存在的,她知道自己怀孕後时常坐在床上低头看高高隆起的肚子,没有动静,偶尔翻身也是在夜里,小心翼翼伸展小身体,像羽毛划过,她在黑暗里一睁开眼,他就躲起来不动,生怕一闹她,她就不要他了。

她的确不想要他。

那一晚,江淮一脸血地站在月光冰凉的病房里,歪着头看了她一会儿,小声说:“看来你是好了。”说完就走了。

“五月四日,五月四日,五月四日……”周月趴在软得失重的床上,整个人也仿佛失重,她算,可每算一步,那些惨叫和哀嚎就在她耳边像迫击炮一样炸个不停,那些画面闯入她脑海,他的脸,他残破的身体,他带着血腥的呼吸和笑,说“我爱……”她算到哪儿了,不记得了,和他没说完的话一起像断了线的风筝般飘得无影无踪,她蜷成一团,一边抖着手在床单上用手指划,算,一边哭着像疯子一样“笃笃笃”地敲自己破碎的颞骨。

她算了一遍又一遍,一直算到黎明之前,窗外的鹈鹕的叫声空洞,冰冷,她跪坐在床上,望着墙上渐渐稀薄的黑影,笑了,“星星,你真没用。”

太早了,但是和她预想的一样,他什麽都没留给她,这中间的十几年也在她混沌的记忆里颠倒,时而清晰得连他小动物一样毛茸茸的睫毛都触手可及,时而一片空白,仿佛他那个夏天无声无息出现在她家,吃光了一整盘土豆丝和她的生日蛋糕,又无声无息地走了。

那天以後周月被接回了“家”,那栋杀了星星的半山别墅。

她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过江淮,床头的手机响了几次,嗡嗡地震动了一阵就归于沉寂。

徐阿姨回来了,还是和从前一样细致入微地体贴她,也无视她,与之相比她看得见的只有周月肚子里的东西。

每回清晨煲了粥过来,徐阿姨都要端着骨瓷碗站在床边等周月从漫长的梦里醒来,一双眼睛笑得弯弯的,望着周月穿了月白色盘扣小衫的肚子,压低声音赞叹:“囡囡块头大哦!以後人肯定老长的。”

老一辈人都喜欢巨婴,不管你生的时候在鬼门关里走几遭,也不管胖大儿是不是营养过剩,就是喜欢,喜欢到睁着眼说瞎话的地步。

周月再看一眼床头的电子钟,二月中旬了,她怀孕六个月了,这就是六个月的孕妇的肚子的大小,她垂下眼咬着牙,盯着隆起的肚子,被子在手心死死攥着,可肚子里的小东西却仿佛心情很好,难得地在早上亲近她,翻了个身,在她肚子上印出一只小手印。

她被细细的银链子锁着,睡觉,吃饭,洗浴都要徐阿姨陪同,别墅被海绵包裹,像戚风蛋糕,她就这麽被笑眯眯的徐阿姨牵着银链子领上领下,听她在身後柔声招呼:“太太,当心脚底下哦。”

她进了浴室,在氤氲着水雾的镜子中看自己模糊的脸,洁白的盥洗池边放了一只玻璃杯,一把牙刷。

徐阿姨去拿止吐药了,周月早饭後呕了一点粥,这让徐阿姨有些慌乱,放了她一个人进浴室。

那一天周月锁了门,洗了很长很长时间的澡,她要把自己里里外外都洗干净再上路,她必须要走了,她的记忆越来越残缺,像被燃烧的相片,从边缘开始卷起变黑,一眨眼就灰飞烟灭,她快要记不清他了。

浴缸的水漫溢出来,瓷砖地板上血水和黑色的肉块融合在一起,越涨越高,打着鲜红的旋儿流进下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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