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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四(第2页)

可再天生的两口子也有吵架的时候,就算是吵架也是那女的凶悍,吼声隔着门都震得楼梯掉土渣子。

那今天是吵什麽呢?是袁守月有一天去集市上进货,拉货是体力活,这种时候他基本就一个人,这一天他特地多走了两条街,去了一趟市里的百货大楼。

店员一见他也挺热情,隔着老远就招呼:“守月哥,今儿一个人?没带星姐啊?”

“嗯。”他笑笑,眼睛隔着橱窗看里头一件火红的狐狸毛大衣。

“星姐来看了好几趟了。”店员多老辣啊,知道他这种人,不打定主意是不会来的。

“嗯。”他还是沉闷地笑,走进去,残破的手犹豫着摸上火红的狐狸毛领子,红红火火的,没人比她更配得上红红火火的日子。

为了这件两万八的衣裳,他挨了一晚上骂。

可她骂她的,他干他的活,洗碗,洗衣服,给儿子洗澡,他走哪儿她就跟着骂到哪儿,等到了夜里就往床上一躺,被子一盖,台灯底下一脸宁静祥和。

“你起来呀!跟你说话听见没?钱多了开始烧得慌了是吧?”她拽着他胳膊就要把他拽起来,却是被他一把抱住卷到床上,床下吵得越凶,床上折腾得就越厉害,男人笨嘴拙舌说不清楚,就知道埋头苦干,没弄几下,“母老虎”满眼怒火就化成了红艳艳软绵绵的春水,一口一个“哥”地叫,反倒叫他占了上风。

等到第二天早上,俩人倒比往日还要缠绵几分,在床上四肢交缠着不肯起,好不容易起来了,儿子已经站在门口了。

那是一个礼拜六,他在等赵叔叔来接他,赵峰是市刑侦支队的支队长,前几年老婆跟人跑了打了光棍儿,也没个孩子,平时就爱好下两盘棋,天天聪明,一点就透,是他最好的棋友。

“你们,你们是大人了呀……”天天一宿没睡好,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但还是自己穿好了衣服,小书包和灌满了水的水壶也背得齐整,一脸幽怨地站在卧室门口,两口子捂着胡乱披在身上的衣服,坐在床边面面相觑,十分尴尬。

等赵峰来了,接了天天走,屋里又是一阵沉默,周念星臊得脸红脖子粗,猛地推丈夫一把,吼:“听见没!说你呢!这麽大年纪了,不害臊!”

吼完了把头别过去,越想耳根越红,红得发紫,过一会儿感觉身边没动静,转过头怒目圆睁瞪着他:“你看什麽?”

袁守月乖巧得跟个逆来顺受小媳妇儿,抿嘴笑着看她,“我在看月月好可爱。”

“你叫我啥?”她斜睨着他,“谁让你乱叫的?现在我是星星!你才是月月!”

他一听就憨憨地笑,自我纠正道:“我在看星星好可爱。”

她看他这傻样儿,也笑了,怒火烟消云散,凑近他娇滴滴地小声说:“月月也好可爱。”

两人看着对方,看得耳根发烫,呼吸渐沉,不知不觉又吻在了一处……

2025年的除夕在腊月二十九,似乎比往年更冷一些。

这座小城市也不同于以往,多了很多的高楼大厦,每开一家商场,总是人潮涌动。

这儿的人爱热闹,也爱凑热闹,你要是多在这儿待一段儿时间,应该就能在各大新开的商场发现这样一对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夫妻:男的脸上有很重的伤疤,最重的是沿着右边嘴角一路延伸到耳根的刀疤,一只眼睛也瞎了,蒙了一层白翳,像得了白内障,几乎从来不说话,难得开口也没有北方口音,更接近标准的普通话。

女的年轻时应当很美,但到了三十後段,衰老是藏不住的秘密,没了腰身,用她自己的话说,“走路都磨裆”,脸儿吃得像个银盘,一头黑发随意绾起,一件穿了不晓得几年的狐狸毛红大衣就这麽敞着穿,蓬松的领子结成一绺一绺的,唯独红红火火的颜色依旧如一。

你啥时候见她,她啥时候都在吃,那是真能吃啊,左手冰糖葫芦,右手蜜雪冰城(在潮水般涌入这座小城的奶茶店里,她还是最中意蜜雪冰城),隔着老远都能听见她杠铃般的笑声,而她身边的男人,身上的黑夹克和腰间的皮带都旧得脱了皮,和他裸露在外的皮肤一样布满裂痕。

可他看向她的眼睛专注得发光,是连那层白翳都挡不住的闪闪发亮,像捡了个大宝贝,哪怕什麽都不干,这辈子就这麽看着她,就是无与伦比的幸福。

两人交握的手上都生了厚厚的茧子,起早贪黑地忙活,洗菜摘菜切菜,擦洗竈台,洗洁精早就泡白了手,冬天一冻又红又肿,肿得像萝卜干,就这麽握在一起,彼此缝隙都相连。

迎面而来的人有的认出他们,笑着打招呼:“星星妹子,出来遛弯儿来了?天天和晶晶呐?”

女人笑得圆滚滚的脸上都看不见眼睛,往後一指,说:“喏!”

只见身後不远处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小子领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丫头,四五岁,不会再多了,穿着粉色的公主裙,蹲在鱼缸旁边,白嫩嫩厚墩墩的小手一只拉着哥哥的手,另一只拖着腮,黑葡萄一样圆溜溜的大眼睛盯着五彩缤纷的热带鱼,兴奋得嘴都合不拢。

而她的哥哥则弯着腰扶着膝盖,一脸宠溺地笑着看妹妹,一个一个指着鱼缸里的鱼,奶声奶气地给妹妹科普:“这是鹦鹉鱼,这是小丑鱼,这是观背青鳉……”尽管他妹妹一看就啥都没听进去。

这一家四口,两个小的都漂亮得不像话,你很难从他们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一看就是劳动人民的父母身上寻到痕迹,尤其是他们的父亲。

这几年有很多从大城市来的小青年,来寻觅没落工业城市沧桑冷硬的美感,这个男人的气质无疑很符合这一主题,用他们的话说:“这男的不是干警察的就是干警察的,不是吃国家饭的就是吃国家饭的。”

于是就有人走街串巷地问了,可那些搬着小板凳坐在巷子口,连路过的狗在她们嘴里都得身败名裂的大姨大妈们,此刻一个个冷着脸,掰豆角掰得啪啪响,嘴上也不冷不热的:“年纪轻轻咋这麽是非呢?人两口子的事儿,关你啥事儿啊?”

她们身後躺椅上戴着墨镜的大爷打了一个巨大的呼噜後一下子醒了,手里的核桃盘得哗哗响,打个哈欠悠悠道:“年轻人,管好自个儿得了,不该打听的别打听。”

一句话,道上的事儿,少打听!

只有生活在这座小城里的人和读过这个故事的人知道,袁守月和周念星是好人,很好很好的人,配得上这太平盛世,也配得上岁岁无虞,长安常乐的一生。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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