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没过几年安稳日子,又碰上秦始皇那个暴君‘焚书坑儒’!把天下典籍烧成灰烬,把读书人活埋!当时那惨状,当官的泣血,读书人悲号。老夫那时正读着书,又成了被坑杀的对象!在那生死关头,老夫急中生智,又想出个奇妙的法子,再次捡回一条命!逃出来后,我又改了姓名,靠给人夯土筑墙为生。”
“哪知道安稳日子没过几天,那秦始皇又听信方士的妖言,征民夫修筑万里长城!西起临洮,东到大海边。那苦啊!天上是南飞大雁哀鸣,塞外是愁云惨淡。思乡之情让人魂不守舍,沙漠戈壁的苦工耗尽了力气。冬天手指冻掉,骨头冻伤,陷在深雪里,撞在冰坨上……老夫身为役夫,又在这苦役队伍里!为了活命,在无尽的辛劳中,我又绞尽脑汁想了个绝妙的法子,再次逃脱了这场人间地狱!”
“我又一次改名换姓,这次做起了工匠。不久,秦始皇死了,要在骊山大修陵墓。那陵墓修得,地上是玉石台阶、黄金栏杆,种着珍珠树、琼玉枝;地宫里是华丽的宫殿,云彩做的楼阁,霞光砌的亭台。可那暴君心狠啊,陵墓修成之日,所有工匠、石匠,全都被封死在地宫隧道里殉葬了!老夫身为工匠,又一次在劫难逃!生死关头,我第四次急中生智,想出了保命的奇谋,终于逃脱了这最后的、也是最恐怖的劫难!”
“经历了这四次大难,四次靠着急智逃脱,老夫算是看透了,这世道根本容不下我!于是带着这位姑娘(指毛女),一起逃进了这华山深处。饿了就吃松脂、柏树子、野果,渴了就喝山泉。没想到,天长日久,身体反而轻盈了,岁月流逝,头胡子竟然渐渐变成了青绿色!如今,早已忘了什么是生,什么是死;也分不清自己是俗人还是神仙。整日与飞鸟走兽为邻,和猿猴嬉戏同乐。想飞腾就飞腾,自有云雾相随。没了固定的形体,反倒得了自在;没了俗人的性情,反而逍遥快活。至于你说的金丹大药是什么东西?老夫在这山里,见都没见过。”
陶、尹二老听得目瞪口呆,又惊又羡,连忙跪地磕头:“今日我二人何等有幸,能遇见您二位大仙!这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恳求仙长慈悲,传授那长生不老的金丹仙药,也好让我等凡胎俗骨,沾沾仙缘,多活些年岁!”
古丈夫笑着摆摆手:“我本就是凡人一个,哪懂什么金丹?只不过断绝了人世间的一切俗念烦恼,又靠着吃这山中的松脂柏实,身体才变得轻飘飘,能凌空而行。年深日久,毛变了色,自己也忘了生死之别,模糊了俗仙之分。金丹?真不知道。”
二老有点失望,又问:“那仙长您吃松柏果实的方法,总能告诉我们吧?”
古丈夫耐心地说:“我最初是吃柏树子,后来改吃松脂。刚开始吃时,浑身长疮,肚子绞痛,别提多难受了!但熬过不到一个月,皮肤就变得光滑细腻,头胡子也有了光泽。没过几年,感觉身体轻得像有梯子托着,走悬崖峭壁如同走平地。渐渐地,能顺风飘飞,能随着云朵上升。心神越来越空灵,仿佛与天地自然融为一体。你看这天地,能承载万物;云气,能蒸腾化雨;日月,能交替明暗;山川,能凝结耸立。我的身体,经过这山野精华的滋养,也如同它们一样,难以毁坏了。”
二老听了,若有所悟,再次拜谢:“多谢仙长指点迷津!”
酒喝得差不多了。古丈夫折下一段松枝,轻轻敲击着玉壶,悠然吟唱道:
“饵柏身轻叠嶂间,是非无意到尘寰。
冠裳暂备论浮世,一饷云游碧落间。”
那位毛女也接着唱和道:
“谁知古是与今非,闲蹑青霞远翠微。
箫管秦楼应寂寂,彩云空惹薜萝衣。”
吟罢,古丈夫看着陶、尹二老,温和地说:“今日与二位在此山野邂逅,也算有缘。老夫这里有点小礼物相赠。”说着,他从袖中掏出一个小包,“这是‘万岁松脂’和‘千秋柏子’,数量不多,你们二人各分一些服下吧。虽不能立地成仙,也应能延年益寿,脱凡尘了。”
陶、尹二老惊喜万分,双手恭敬地接过仙药,就着酒吞服下去。
两位仙人站起身:“好了,我二人该走了!二位好自修行,切记要涵养心性,莫要纵欲伤身,更莫要轻易泄露天机,免得精气神耗散在这俗世的躯壳之中。”说完,向二老拱手道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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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尹二老只觉得眼前一花,神思一阵恍惚,再看时,两位仙人已踪迹全无!更神奇的是,两位仙人刚才所穿的华美衣裳,竟被山风吹散,化作无数五彩缤纷的花瓣和蝴蝶翅膀,飘飘扬扬,飞散在松林之间!
据说,后来有人在华山莲花峰上,见到过陶太白和尹子虚两位老人。他们的面容红润光泽,头胡子竟然都变成了碧绿色!开口说话时,口齿间散出奇异的芬芳;行走时,脚下尘土不沾,飘飘欲仙。华山云台观的道士们,也偶尔能遇见他们,还能听他们细细讲述当年遇到秦朝役夫和宫女化成的仙人、得授仙药的奇妙经历呢!
故事六:醉仙许碏
有个叫许碏的人,自称是高阳(今河北一带)人。年轻时也读圣贤书,想考取功名,可考了好多次进士,次次名落孙山。年纪大了,心也淡了,就跑到王屋山学道去了。从此,他开始云游四方,五岳名山、各处有名的洞天福地,都留下了他的足迹。
后来,他从峨眉山出,经过长安、洛阳两京,又从襄阳、汴梁一路游历到江淮一带。茅山、天台山、四明山、仙都山、委羽山、武夷山、霍桐山、罗浮山……天下有名的仙山,没有他没去过的!更奇的是,他每到一处,专挑那些悬崖峭壁、常人根本爬不上去的地方,用利器刻下几个大字:“许碏自峨眉山寻偃月子到此!”看到这些字迹的人,无不惊叹他身手了得,如同神仙,但谁也搞不清他找的那个“偃月子”到底是谁。
许碏后来常在庐江(今安徽庐江一带)附近游荡。他嗜酒如命,经常喝得醉醺醺的,在街上高声吟唱:
“阆苑花前是醉乡,踏翻王母九霞觞。
群仙拍手嫌轻薄,谪向人间作酒狂!”
街上看热闹的人听了,觉得有趣,也有人觉得他疯疯癫癫。有好事的人就问他:“喂,老许,你唱啥呢?真当自己是神仙啊?”许碏醉眼朦胧,打着酒嗝说:“嘿!不瞒你说,老汉我本来就是天仙!刚才还在昆仑山顶赴王母娘娘的蟠桃宴呢!就因为在宴席上喝高了,失了点礼数,这不,被贬下来受罪了!”众人听了,都哈哈大笑,只当他是喝多了说疯话。
有一年春天,百花盛开。许碏摘了满满一头的野花,插在髻上、帽子上。他手里也攥着大把野花,手舞足蹈,一路歪歪斜斜地冲进一家酒楼。在酒楼上,他拍着桌子,醉醺醺地又唱起了那“酒狂”歌。唱着唱着,酒楼的客人伙计们忽然觉得眼前一花,只见许碏老头的身影飘飘荡荡,竟从窗口飞了出去,越飞越高,渐渐融入了天上的云彩之中,消失不见了!只留下满楼惊愕的看客和一桌没喝完的酒。
故事七:杨云外一飞冲天
唐朝昭宗乾宁年间,云安县(今重庆云阳)汉城宫道观里,住着一位叫杨云外的老道士。这位杨道长有个特点,就是整天抱着个酒葫芦,醉醺醺的,看着像个寻常酒鬼。但他走路做事,又总透着一股不同寻常的气度。当地有个读书人叫钱若愚,是前科的进士,对杨云外却非常敬重,觉得他深藏不露。
一天,钱若愚斋戒沐浴,换上整洁的衣服,专程来到汉城宫道观拜访杨云外。晚上就住在观里的客房。第二天一早,钱若愚恭恭敬敬地整理好衣冠,对着杨云外深深作揖,诚恳地问道:“杨道长,晚辈是个凡夫俗子,见识浅薄。关于神仙之事,虽然听过不少传说,但世上真有神仙吗?求道长指点迷津!”
杨云外眯着醉眼,看了钱若愚一会儿,忽然咧嘴一笑:“神仙?当然有!不瞒你说,老汉我就是!”钱若愚一愣,脸上露出不太相信的神色。杨云外接着说:“你是不是觉得我在吹牛?想着要我飞个天、踏个水、点个火给你看看才信?嘿!我要是真那么干了,今天就能招来成千上万的人围着我看稀奇!那岂不是烦也烦死了?老汉我可图个清静!”说完,也不等钱若愚反应,只见杨云外身子轻轻一纵,竟像一片羽毛般飘了起来!他就那么冉冉上升,一直升到离地好几丈高的半空中,稳稳地停在那里,如同站在无形的台阶上!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又像片落叶一样,慢悠悠地飘落回原地,脸不红气不喘,好像只是伸了个懒腰。
钱若愚看得目瞪口呆,回过神来,“扑通”一声就跪倒在地,对着杨云外连连磕头!这下他算是彻底信服了,世上真有神仙,眼前这位醉醺醺的老道就是活神仙!
故事八:杜悰遇半面像
唐朝宰相杜悰(g)杜大人,小时候住在京城长安。他还是个小娃娃时,有一次和小伙伴们在长安城南着名的昭应观外面野地里玩耍,追跑打闹,嘻嘻哈哈。
玩得正欢,忽然有个道士从观里走出来,别的孩子都没理会,唯独指着小杜悰,招手叫他过去。小杜悰好奇地走过去。那道士蹲下身,用手慈爱地摸了摸小杜悰的头,语气温和但认真地说:“小郎君啊,你将来是有大出息的。记住要勤奋读书,别只顾着和这些孩子疯玩。”说完,他抬手指了指身后的昭应观,问小杜悰:“我就住在这观里,你有空能常来找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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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杜悰懵懵懂懂地点点头。道士笑了笑,转身走回观里去了。等道士走了,小杜悰才想起仔细看看这道士的模样,只记得他半边脸是紫黑色的,像是被什么染过或者受过伤,样子有点特别。
小杜悰是个守信的孩子。过了几天,他真的一个人跑到昭应观去找那位道士。进了观门一看,吃了一惊。这昭应观很大,但似乎香火不旺,显得有些荒凉破败,院子里杂草丛生,很多房屋都塌了。他转了一圈,没找到人。最后来到唯一还算完整的大殿前,推开沉重的殿门,吱呀一声响。大殿里空空荡荡,光线昏暗,只有正中的神台上,供奉着一尊太上老君的神像,落满了灰尘。
小杜悰走近神台,仰头仔细端详那尊老君像。看着看着,他心头猛地一跳!这神像的脸……怎么看着有点眼熟?尤其是那半边脸!他猛然想起那天野地里遇到的道士,半边脸是紫黑色的!再仔细看这神像,因为大殿年久失修,屋顶漏雨,雨水正好顺着缝隙滴落下来,长年累月,把神像的半边脸都给淋得变色了,成了斑驳的紫黑色!那轮廓、那神态,与那天摸他头的道士,竟有七八分相似!
小杜悰呆呆地站在寂静的大殿里,看着那半边被雨水染紫的老君像,心里充满了说不出的奇异感觉。这件事,他一直记在心里,直到后来位极人臣,也未曾忘记。
故事九:南岳真君托梦
南岳衡山有位道士叫秦保言,修行非常虔诚勤勉,每日焚香诵经,供奉神明,从不懈怠。
有一回,秦道士在神像前焚化纸钱时,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大不敬的念头:“这纸钱是烧给阴间鬼吏用的,南岳真君乃是堂堂上界神仙,他要这纸钱做什么用呢?”这念头一闪而过,他也觉得不妥,但疑惑的种子算是种下了。
没想到,当天夜里,秦道士就做了一个清晰无比的梦。梦里,威严庄重的南岳真君显现在他面前,声音洪亮地对他说:“秦保言,你白天的疑惑,本君已知晓。这纸钱,乃是冥府官吏所用之物,是他们办事的‘花销’。本君位列仙班,逍遥自在,要这凡间纸钱何用?你以后不必为此疑惑了。”
秦道士从梦中惊醒,冷汗涔涔,又惊又喜。惊的是自己一点心思竟被真君洞察无遗;喜的是真君竟亲自托梦解惑,足见真君对自己的看重。第二天,他把这奇异的梦告诉了观里的师兄弟和香客。大家一听,连真君都亲口说纸钱是给鬼吏用的,神仙根本不需要!从此,南岳衡山一带的道观和信众,对秦保言道士更加敬重了,觉得他修行虔诚,连神仙都愿意亲自指点他。而秦道士自己,也更加坚定了修道的诚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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