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照乘!你小子给小爷下来!小爷跟你拼个你死我活……”
忽地有人在墙下大大咧咧地说话,险些把原本神经就紧绷着的林疏桐惊得一头栽下去。
他惊魂未定抓着墙头,向下望去,瞧见个张牙舞爪的面生少年,与一抱剑随从。
林疏桐忍不住问道:“师兄旧识?”
谢照乘回首望了眼墙后,轻描淡写道:“不过是个上赶着找抽的罢了。”
墙下的少年闻言,险些气得七窍生烟,挽起衣袖就要上来与谢照乘一较高下。
“少主冷静啊冷静!你打不过谢公子的,只会是少主死,谢公子活……”他身后的人如是道。
那少年一僵,耷拉下脑袋。
谢照乘把糕点收好,拎起林疏桐:“想挨揍,你尽管来。”
“谢照乘!”少年眼睁睁看着谢照乘跳进府邸,气得直跺脚,回身揪住同行人衣领:“他太嚣张了……”
声音戛然而止。
“少主?”同行人疑惑侧目。
少年不自觉松开他衣领,眉头紧锁:“这阴气里,混合着妖息…有点东西……”
林疏桐脚刚踩到实地,四下便一黑,明月被乌云覆盖,周身的温度也随之陡降,浸着透骨的湿寒。
旧王府主宅空空荡荡,浸在夜色中透出几分诡异来。
“师兄…”
林疏桐腿抖了抖,不自觉抓住谢照乘衣袖,躲在他身后,一双眼睛到处乱瞟,生怕跑出些什么东西来。
谢照乘掀唇:“怕鬼?”
这当然是废话!
信了二十多年唯物主义,突然送到九州,不仅有鬼打破他的认知,还要他与鬼魂比划一二,如何能不怕?
“师兄,只有鬼我是真的不行。”
林疏桐欲哭无泪。
小时候,他那倒霉表哥非逼着胆小的他看鬼片,被吓得鼻涕一把泪一把依旧不肯放过他,甚至录了音夜里放给他听。
给林疏桐带来了深刻的童年阴影。
后来他靠直播为生时,就有撺掇他玩恐怖游戏的,便是面对着衣食父母,林疏桐也没屈服。
林疏桐怕鬼的程度,可见一斑。
少年含笑,那笑落进林疏桐眼中却见不好,他下意识要退缩,奈何谢照乘的手就拦在后背。
谢照乘悠然道:“修道之人,如何能怕鬼呢?不过倒也无妨,多亲近亲近,自然就不畏惧了。”
说着,林疏桐不由自主被推入阵法所囊括的范围内,一股凉意瞬时就浇头而下,他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回首去望谢照乘,却只见少年笑意更深,显然是喜闻乐见,甚至还道:“再朝里走走,离得这样远怎么亲近?”
林疏桐眼前一黑。
他咬咬牙,勉强抬足,缓步行向内宅正门。刚至门前,重到几乎快实质化的阴气就使林疏桐如置冰窟,快喘不过气来,只两三个呼吸,他眼睫上就覆了一层霜。
一只鬼爪便趁此时探出,直逼林疏桐面门,来势汹汹,林疏桐毫不怀疑其能将自己的脑袋拧下来。
他第一反应就是逃,但那寒意将他钉死在原地,竟动弹不得。
谢照乘还远在十丈之外,救护不及。
林疏桐看着那极速逼近的鬼爪,心如死灰,深悔自己依谢照乘之言妄动,平白折了性命,不由得对谢照乘生出些埋怨。
千钧一发之际,一只手斜里探出,送来一朵色如鲜血的梅花,那梅花飞快于指尖凋零,化作红雾向鬼爪扑去。
那鬼爪仿佛遇着了什么天敌,破空暴退,饶是如此,诡异地抽动两下后,消散在正门前。
林疏桐神情一松,险些落下泪来,情不自禁抓住那人的手腕,不敢放开半分。
谢照乘先是蹙眉,正要斥责林疏桐,目光触及他微微发颤的指尖,便换了说辞:“吓着了?”
他毫不犹豫点头,谢照乘哑然,顿了片刻方道:“你还真是怕死啊……”
林疏桐顺着那手臂望向谢照乘,没由来地心头一酸,自嘲道:“师兄是不会明白的。身无长物,唯有一条命的人,当然是要惜命的。”
谢照乘微一怔神,林疏桐便松脱他的手腕,望向别处,脚尖动了动,似是要走开,但到底是不敢。
身旁的人陡然没了动静,林疏桐不免有些忐忑,余光将将斜瞟,就听得少年一声轻叹,稍嫌寒凉的空间里,温热的手掌松松扣住了他右腕。
林疏桐吓了一跳,莫名紧张起来:“师…师兄?”
少年的手很热,那温度顺着掌心直蔓延到心口,再经由血液传递给身体各处,竟将那冷意都驱散些许。
谢照乘没答话,只是道:“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