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打你吗?
女孩点了点头,掀起睡裙的袖子,胳膊上青紫的瘀伤在惨白的灯光下格外刺眼。
不听话就打我上次想跑,被他们抓回来,饿了两天
林疏棠的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她从抽屉里拿出盒创可贴,是上次出任务时蹭破皮买的,一直忘在这儿。
她撕开包装,想给晓雯贴在最显眼的那块割伤上,手指刚碰到女孩的胳膊,对方就像被烫到似的猛地缩回手。
别怕。林疏棠的声音放得更柔了,警察不会伤害你。等事情处理完,送你去救助站,那里有老师教你读书,还有医生给你检查身体。
晓雯抬起头,眼里第一次有了点光:真的吗?我还能上学?
能。林疏棠肯定地点头,你这个年纪,本来就该坐在教室里。
林疏棠看着晓雯胳膊上的瘀伤,指尖在桌面轻轻敲了敲,语气平稳却带着不容回避的认真:刚才你说,中介逼着你吃了一个月的避孕药,那这一个月里,你一共接了多少人?
晓雯的肩膀猛地一缩,像是被这句话烫到,手指飞快地绞在一起,指节泛白。
她低着头,刘海垂下来遮住眼睛,半天没吭声。
看着我,告诉我。林疏棠的声音不高,却带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力量,这些事必须说清楚,才能让那些人受到应有的惩罚。
女孩的喉结动了动,过了好一会儿,才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不知道具体多少有时候一天两三个,有时候有时候早上也被叫出去。
第72章家务事
一天最多的时候呢?林疏棠追问,笔尖在笔录本上悬着,没落下。
晓雯的眼泪又开始往下掉,砸在膝盖上:最多最多五个。他们说说多接一个,就多给我妈五十块
那钱呢?林疏棠的声音冷了几分,你自己拿到过多少?
一分都没有。女孩的声音带着哭腔,却透着股绝望的麻木,我妈每天来接我,钱直接给她。她就给我留几块钱买面包,说我吃多了会胖,胖了就没人要
林疏棠握着笔的手紧了紧,指节泛白。
她沉默了几秒,才继续问:你父亲知道这些吗?他就没说过什么?
笔录还在继续,晓雯的声音渐渐从瑟缩变得带着点咬牙切齿的狠劲。
我爸?他就知道喝酒!我妈说要带我出来卖,他就在旁边抽着烟,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她猛地把杯子往桌上一放,牛奶溅出几滴在袖口。
他说丫头片子养大了就是给家里换钱的,能给你弟攒彩礼是你的本分本分?我他爹的也是人啊!
女孩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哭腔的嘶吼撞在审讯室的墙上,震得人耳膜疼。
林疏棠的指尖在桌下攥成了拳,指甲深深嵌进掌心。
她见过太多这样的家庭,父亲用沉默做帮凶,把重男轻女的枷锁死死扣在女儿身上,而母亲在男权的规训里浸得太久,转身就成了最狠的刽子手,亲手把女儿推向深渊。
他们从来没问过我想不想读书,也没问过我在厂里被组长骂的时候有多怕。
晓雯抹了把脸,眼泪混着愤怒往下淌,我妈拿着我第一次的工资给我弟买球鞋,回来还说我没用,挣得不如隔壁家闺女多,她怎么不说隔壁家闺女是被她男人打断了腿才逼着去坐台的!
那个中介第一次带我见男人的时候,我吓得躲在厕所哭,我妈就在外面踹门,说我要是不出来,她就死在我面前。
她笑了一声,笑声又冷又涩。
现在想想,她怎么不敢死呢?她还等着我给我弟挣够娶媳妇的钱,等着我老了还能给她端茶倒水呢!
林疏棠静静地听着,胸口像堵着块烧红的铁。
有些恶不是突然冒出来的,是一代代人传下来的,像田里的毒草,拔了又长,根早就扎进骨头缝里了。
我恨我妈,更恨我爸。晓雯抬起头,眼睛红得像要滴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