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喜欢的是女人,他爱的是纪璇……
可为什么,他对黎华忆的触碰和低语,会产生这种连他自己都感到陌生的、几乎是性的冲动?
黎华忆似乎很满意他僵硬的反应。
她缓缓地直起身,收回了手,那双水光潋滟的眼眸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眼神里混合著洞悉一切的狡黠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她嘴角的笑容淡了下来,恢复了平日的温文尔雅,仿佛刚才那个充满诱惑的耳语只是江临的幻觉。
“时间不早了,”她看了一眼湖面,“我们回去吧,江临哥?”
江临费了好大的力气,才从喉咙里挤出一个沙哑的“好”字。
他不敢再看黎华忆的眼睛,狼狈地移开视线。
回去的路上,他一路沉默,满脑子都是自己失控的心跳,和耳边那句销魂蚀骨的低语。
他抗拒这种感觉,理智在疯狂叫嚣着危险与错误。
可身体深处那被点燃的、陌生的火焰,却又让他无法停止地回味。
那份来自情敌的、性别错位的刺激,像一颗剧毒的种子,在他被妻子践踏得一片荒芜的心田里,悄然……生根芽。
***
那一夜,江临彻底失眠。
他僵直地躺在床上,身侧是妻子纪璇平稳而冷漠的呼吸声,那规律的起伏像一架精密的仪器,在死寂的卧室里计量着时间的流逝,也丈量着他们之间情感的距离。
黑暗中,他的感官却被无限放大。
黎华忆那灿烂的笑容,耳畔那句销魂蚀骨的低语,还有手背上残留的、温润柔软的触感……这一切像一场挥之不去的幻梦,反复在脑海里上演。
羞耻感如冰水浇头,让他为自己对一个“男人”的反应感到恶心;可随之而来的,却是一股陌生的、罪恶的兴奋,那股从下腹窜起的灼热感,至今仍未完全消散,在他体内隐隐骚动。
他再也无法忍受,轻手轻脚地起身,逃离了那张冰冷的双人床。
他独自坐在客厅的沙上,在黑暗中,他忍不住抬起自己的左手,借着窗外微弱的光,仔细地看着。
就是这只手。
黎华忆温热的掌心曾覆盖在这里,她冰凉的指尖曾划过这里的脉搏。
那份触感仿佛还残留着,温热与冰凉交织,酥麻的痒意从皮肤深处隐隐透出。
他鬼使神差般地,用右手食指,模仿着黎华忆的动作,在自己左手的手腕内侧,轻轻地点了几下。
瞬间,那股在湖边感受到的、从尾椎窜起的电流再次击中了他。
下腹那刚刚平息下去的欲望,竟又一次有了抬头的趋势。
“疯了……”江临痛苦地低吼一声,将脸深深埋进掌心。
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羞耻与恐惧。他竟然在回味!
回味一个“男人”的触碰,并且身体还为此产生了反应!
而他可悲的身体,竟然……很吃这一套。
这个认知,比纪璇任何一句羞辱都更让他感到绝望。
因为这意味着,黎华忆不仅在精神上比他更懂纪璇,甚至在身体上,也比他更懂……他自己。
他拿起手机,萤幕的冷光映照出他苍白而迷惘的脸。
黎华忆的讯息静静地躺在那里,是几个小时前来的“江临哥,今晚谢谢你,和你在一起很安心。”
“安心”。
多么讽刺的字眼。
这曾是他引以为傲、能给予纪璇的感觉,如今却从一个意图夺走他妻子的人口中说出,带着一种致命的温柔,精准地刺中了他最脆弱的地方。
他的指尖在萤幕上悬停了许久,删除、回复、忽略……无数个念头在脑中厮杀。
最终,他只是按熄了萤幕,将手机扔在一边。不回复是他的抵抗,不删除,却是他心底不愿承认的留恋。
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向那本诗集。
他鬼使神差般地拿起,借着窗外微弱的光,翻到那被他反复阅读、已然留下浅浅折痕的一页。
《偶然》
他的目光如被磁石吸引,牢牢地钉在了最后一句诗上
“你记得也好,最好你忘掉,在这交会时互放的光芒。”
诗句化作一根细针,轻轻扎进心脏最柔软的地方,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瞬间涌了上来。
那光芒……他感受到了。
在那个湖边的午后,在黎华忆灿烂的笑容里,在两人灵魂共鸣的交谈中,他确确实实看见了光。
那是一束照进他婚姻的无边黑暗与孤寂中的光,温暖、炫目,却又带着剧毒。
而多情而风流的诗人却用残忍的笔法说着最好你忘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