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江临自己孤独的心跳声。
他缓缓地转过身,看着那扇紧闭的门,仿佛还能看到纪璇离去的残影。
她走了,带走了这个家所有的色彩与温度,只留给他一个被掏空的、满目疮痍的废墟,以及一颗再也无法拼凑完整的、疼痛的心。
纪璇的离去,像一阵无声的飓风,将江临所熟悉的世界席卷一空。
不习惯,这个词汇太过轻描淡写,无法形容他此刻的感受。
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剥离感,仿佛他身体的一部分被硬生生撕扯掉,只留下一个血肉模糊、不断渗出疼痛的创口。
婚后的生活,无论是争吵还是温存,每一个缝隙都填满了纪璇的影子。
习惯了她清晨在浴室里出的细碎声响,习惯了她深夜归来时高跟鞋敲击地板的节奏,习惯了空气中属于她的、若有似无的香气。
这些由日常琐碎编织成的网,曾是他生活的全部支撑。
过去,即使她时常离家,与黎华忆彻夜不归,江临心中总还存有一丝虚妄的笃定。
他像一个守着空巢的鸟,固执地相信,这里是家,是她最后的锚点。
他告诉自己,外面再精彩,终究是浮萍,妻子玩累了、玩腻了,总会想起这个可以卸下所有防备的港湾。
然而,今天她那决绝的姿态,那场冷酷的“清理仪式”,彻底击碎了他最后的自欺欺人。
那个被丢进垃圾袋的相框,也一同埋葬了他所有卑微的期盼。
她还会回来吗?这个问题像鬼魅般在他脑中盘旋,每一次浮现,都带来一阵锥心的绞痛。
不…她不会再回来了。这个认知像冰冷的潮水,淹没了他最后一寸可以呼吸的空间。
他们之间的婚姻,曾经是他引以为傲的堡垒,如今看来,不过是建立在沙滩上的脆弱城堡。
一个浪头打来,便轰然倒塌,连残骸都找不到。
原来,这座城堡的基石,从来就不是坚固的爱情,而是他一厢情愿的幻想与纪璇暂时的将就。
他害怕去想“分离”这两个字,那意味着他过去所有的人生都将被定义为一场彻头彻尾的失败。
纪璇的离去,不仅是抽走了大厦的根基,更是引爆了埋藏在底下的炸药。
江临所构筑的整个生活,连同他的自尊与信念,在瞬间灰飞烟灭。
他曾用“她只是需要散心”、“她只是暂时被物欲迷惑”这样的借口,为自己编织了一件虚假而温暖的衣服,用以抵御婚姻的寒冬。
但现在,纪璇亲手将这件衣服拆得一针不剩,让他赤裸地暴露在刻骨的现实面前。
他缓缓地走过这个空荡荡的家,每一步都踩在记忆的废墟上。
卧室里,床铺的另一侧失去了熟悉的凹陷与温度;浴室里,洗手台上只剩下一支孤零零的牙刷,像一座寂寞的墓碑。
这个空间里的每一寸空气,都在尖锐地嘶吼着一个事实
她走了,并且,再也不会回来了。
这里不再是家,只是一个囚禁着他所有痛苦回忆的牢笼。
就在这片空虚即将吞噬他时,黎华忆出现了。
那是一个寻常的傍晚,江临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中。
夕阳的余晖从落地窗斜斜洒进客厅,勾勒出一个纤细而熟悉的身影。
黎华忆站在窗前,长被微风轻轻吹动,身上淡淡的薰衣草香气仿佛与夕阳融为一体。
她转过身,脸上带着一抹温柔的笑,却又藏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定。
“江临哥,你回来了。”
她的声音如春风拂面,带着甜美的嗓音,却又让江临感到一丝陌生。
江临愣了一下,目光落在玄关处一双陌生的女鞋上——精致的浅紫色平底鞋,与纪璇惯穿的高跟鞋截然不同。
他低声开口,声音带着疲惫与戒备“你……怎么在这?”
黎华忆走近几步,裙摆轻轻摇曳,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江临哥,你还记得我们的赌约吗?”
江临当然记得。
那场赌约,是他在绝望中试图挽回纪璇的最后一搏。
他以为这不过是一个荒诞的约定,却未曾想到,它会成为黎华忆堂而皇之进入他生活的通行证。
他沉默片刻,眉头微蹙,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说不出反驳的话。
“既然…现在纪璇已经离开这里,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