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独那个华裔“大善人”,岁月似乎对他格外宽容。
“嗡”的一声,剧烈的头痛毫无预兆地袭来,像有钢针狠狠扎进她的太阳xue,珍珠苍白惊恐的脸丶脖子上的勒痕丶衆人狞笑的脸……碎片化的记忆疯狂闪回。
她猛地闭上眼,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强迫自己冷静,再次睁开眼,锐利的目光扫过台上。
府尹表情有些心不在焉,“佛爷”则稳如泰山。
这时,她注意到府尹身後不远处侍立的一个身形精悍的男人,穿着普通的西装,侧脸的轮廓……竟有些像医生?
可医生生死未卜,再说,他不是常以女装示人吗?
冗长的梵音吟诵开始了,僧人们蓝扇掩面,低沉的诵经声如同潮水般在经堂内回荡。
哑女充耳不闻,她全部的注意力都聚焦在台上的“佛爷”和府尹身上,以及那个可疑的身影。
她注意到府尹似乎有些坐立不安,频频看向住持空着的座位。
没过多久,脸色明显苍白的住持匆匆返回,刚坐下片刻,额头上就渗出细密的冷汗,眉宇间尽是强忍的痛苦。
他勉强支撑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倾身向旁边的“佛爷”急促地耳语了几句,然後几乎是踉跄着起身,小跑着冲出了讲经堂,一出去,就立马捂住了肚子。
这仓促的离席在庄重的仪式中显得格外突兀和失礼。
然而,那位“佛爷”只是微微颔首,脸上依旧挂着那副悲天悯人的微笑,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丝毫不见愠色。
哑女觉得不对劲,但是又说不出到底哪儿不对劲。
就在住持冲出去的同时,那个一直安静坐在角落的丶住持的俗家姐妹也立刻起身,一脸忧色地快步跟了出去。
哑女的馀光像鈎子一样紧紧锁住他们。
只见两人并未走远,就在讲经堂侧门外不远处一棵茂盛的菩提树下站定。
俗家姐妹从随身的布袋里掏出一瓶冰水,拧开递给住持。
住持佝偻着腰,一手撑着树干,一手捂着後腰,痛苦地喘息着。
姐妹轻柔地帮他捶着背,低声说着什麽,脸上满是心疼和焦虑。
哑女收回目光,再假装不经意地瞥向那个方向时,树下已经空无一人。
不能再等了!哑女当机立断,趁着衆人注意力都在仪式上,她悄无声息地退出了讲经堂,汇合了焦急等待的皮拉吨和小吉。
然而,新的问题出现了——水姐不见了!
“水姐呢?”小吉急得直跺脚。
眼瞅着就要发斋饭了,人群一散,那时候就会更加混乱。
哑女眉头紧锁,时间紧迫。
她想起了上次来禅修院,趁着人都不在,她和水姐翻进府尹房间,就是那次,他们发现了小吉的照片。
後来,因为空空被抓,几人提前离开,也就一直没进去住持的房间。
眼下,奇怪的点是,才几年时间,就从小沙弥,摇身一变成了禅修院的大主持。
而且包括上次的大麻地,住持显然知情并且是重要参与人。
但哑女怎麽都想不出,住持丶府尹,再加上大善人佛爷的关系。
她看看小吉,再看看皮拉吨。
无论如何,小吉都是府尹的孙子,万一出了问题,像上次那样……
皮拉吨倒是手巧得不行,而且他短期出家的时候,曾负责侍奉过住持,对僧人房间多少有些了解。
她果断做出决定,对皮拉吨打了个手势:跟我来!去住持房间!小吉留下,去找水姐,也留意里面的动静!
住持的房间不大,陈设简单,但比起府尹他们之前住过的丶仿佛样板间的小木屋,这里充满了生活的气息:床头柜上放着半瓶清水,几本翻得卷边的经书散在矮桌上,墙角叠着洗得发白的橘色僧衣。
更有意思的是,房间窗前的横梁上,一只戴着细细脚链的绿鹦鹉东张西望。
哑女想的是,这鹦鹉品相真好,应该不便宜。
皮拉吨却和鹦鹉大眼对小眼,他觉得鹦鹉的衣服好漂亮,黄绿红,新鲜的很。
只可惜,脚腕上拴着细细的铁链,皮拉吨想。
哑女率先回神,她拍了皮拉吨一下,把他拉回抽屉和矮桌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