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急,”九爷依旧笑眯眯地,“还多着呢,慢慢来。都留给你们,母女俩。”他刻意加重了最後三个字,满是嘲弄。
水姐盯着九爷转动戒指的手,又扫过地上空膛的枪,皮拉吨已显败势,哑女空空如也……她们没有任何武器了,连把小刀都没有!
她的目光最终落在了自己颈间——那枚贴身的白玉观音。
一丝决绝在她眼底炸开,她猛地擡手,一把扯断了红绳!
没有半分犹豫,水姐用尽全身力气,将那块白玉狠狠掼向脚下的青石板!
“啪嚓!”
清脆的碎裂声後,温润的玉石瞬间崩裂成数块,露出尖锐的断口。
水姐扑跪下去,一把抓起其中最大丶最锋利的碎片!
茬口割破了她的掌心,鲜血染红了断裂的玉观音残骸。
她仿佛感觉不到疼痛,紧紧攥着那带血的凶器,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就在九爷愣神的瞬间,水姐用力跳起,把身体猛地撞向九爷的钢针。
同时,她沾满鲜血的右手,握着那块染血的玉观音碎片,带着同归于尽的决绝,高高举起,用尽生命最後的力量,狠狠刺下!
“噗嗤!”
尖锐的玉石碎片,深深地扎进了九爷的大动脉里!
时间仿佛凝固了。
九爷脸上玩味的笑容僵住,变成了惊愕。
他难以置信地瞪着水姐,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
他手上的钢针,也射进了水姐的身体。两人几乎同时倒下
弥留之际,水姐涣散的目光聚焦在哑女的脸上,嘴唇翕动,用尽最後一丝气力,挤出几个破碎的音节:“我……早该……给你的……比起珍珠……你……更像我……”
话音未落,气息已绝。
水姐和九爷,这对纠斗近十年的宿敌,在血泊中一同走向了终点。
另一边,阿霞和皮拉吨的战斗仍在继续,两个伤痕累累的躯体像不知疲倦的机器,撕打撞击,对这惊天的变故似乎毫无所觉。
哑女呆呆地站在原地,像被抽走了所有魂魄。
就在这时,一片冰凉的东西,轻轻落在了她沾满血污和泪痕的脸颊上。
她茫然地擡头。
下雪了。
细密的雪花,不知何时开始,无声无息地从夜空飘落。
起初只是零星几点,很快便纷纷扬扬,越下越大。
洁白的雪落在暗红的血泊上,落在冰冷的尸体上,落在滚烫的泪痕上,落在阿霞和皮拉吨扭打扬起的尘土里……将整个血腥狼藉的院落,映照出一种诡异的平静。
彻骨的寒意终于穿透麻木——
“阿母!”
一声凄厉哭喊,终于冲破了哑女喉咙,在漫天飞雪的院落中回荡。
她颓然地跪倒在冰冷的雪地和血泊之中,身体剧烈地颤抖。
纷飞的雪幕中,她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夜晚。
她问水姐,等这里结束,我们去有雪的地方,好吗?
水姐曾经向哑女描述过北方,甚至是更北方,自己父辈的来路。那是另一个国家,有几个月的时间被大雪掩埋。她出生的时候,山里下了一场大雪,那是她一生中唯一见过的一场雪。可那场大雪她并不记得,每次都是刷新父母的描述。
哑女也想看看,雪是什麽样子的,下雪的地方是什麽样子的。
“好,等这一切结束,我们就再也不回这里了,我带你去下雪的地方。”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