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坏狗的项圈
塞尔瓦托老宅的晨间客厅里,黎明的微光如同羞怯的访客,悄无声息地漫过厚重的天鹅绒窗帘边缘,在布满灰尘的空气中投下几道苍白的光柱。
光柱中,无数细小的尘埃缓慢地旋转、飞舞,仿佛时间本身在这里也变得粘稠而迟疑。
达蒙·塞尔瓦托依旧僵立在原地,背靠着冰冷的门框,仿佛被无形的钉子钉在了那里。
瑟琳娜早已离开,空气中只残留着一丝她身上特有的、如同月下雪松般冷冽的气息,若有若无,却比任何浓烈的香水都更具侵略性,顽固地钻进他的鼻腔,撩拨着他每一根紧绷的神经。
“我的……坏狗。”
那四个字,如同淬了毒的银针,精准地刺入他耳膜最深处,并在那里持续酵,释放出令人窒息的混合毒素——
屈辱、愤怒、一种被冒犯的暴戾,以及……一种更深层、更隐秘、让他恐慌至极的悸动。
“坏狗……”他无声地蠕动嘴唇,重复着这个称谓,舌尖仿佛尝到了铁锈和冰碴混合的怪味。
一股炽热的怒火猛地窜上头顶,烧得他眼前黑。
他几乎要控制不住,想要冲上楼,砸开她那扇该死的房门,用最恶毒的语言告诉她,他是达蒙·塞尔瓦托,不是任何人的狗!
尤其不是她这个来历不明的、傲慢的古老怪物的狗!
但脚步却像灌了铅一样,死死钉在地板上。
因为伴随怒火的,是脑海里不受控制地回放起昨晚林中的画面——
他像疯了一样冲出去,用身体阻挡阿拉里克的阵法,只为了不让她受到干扰。
那愚蠢的、自毁般的举动,不正是……一只护主的、愚蠢的坏狗才会做的事吗?
这个认知像一盆冰水,混合着羞耻,当头浇下,让他瞬间打了个寒颤。
烦躁。
一种从未有过的、几乎要将他撕裂的烦躁感,像藤蔓一样缠绕住他的心脏,越收越紧。
他厌恶这种被定义、被归类、被贴上标签的感觉。
更厌恶的是,这个标签,似乎……并非完全空穴来风。
他需要做点什么。
他不能就这样被动地接受这个耻辱的“头衔”。
他必须重新夺回主动权,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点点。
他不能再像以前那样,用直白的挑衅或粗暴的破坏来宣示存在,那只会让她觉得他更加“狗性难改”。
他需要更聪明、更狡猾、更……符合她那种高高在上的审视眼光的方式。
对,审视。
他捕捉到了这个关键词。
她像观察实验样本一样观察他。
那么,他就要让她看到,他这个“样本”,并非只有“坏狗”这一种单调的反应模式。
一个计划,在他被烦躁和屈辱灼烧的脑海里,逐渐成型。
不再是攻击,而是……一种迂回的、带着社交面具的、看似顺从实则挑衅的试探。
他要让她看到,他也可以“文明”,可以“合作”,甚至可以……“有用”。
他要让她在放松警惕、以为他真的被“驯服”了一点点的时候,再突然露出獠牙,证明这一切不过是更高级的游戏策略。
这想法带来一种扭曲的快感,暂时压制了内心的混乱。
接下来的几天,达蒙·塞尔瓦托仿佛变了一个人。
他不再像幽灵一样躲在老宅的阴影里,也不再对瑟琳娜避而不见。
相反,他开始有意识地、带着一种刻意表演出来的“平静”,出现在她的视野范围内。
清晨,当瑟琳娜习惯性地坐在面向东方的窗前,进行她那类似冥想的静坐时,达蒙会出现在客厅的另一端,手里拿着一本厚厚的、封面古朴的书籍(通常是从塞尔瓦托家族藏书室里翻出来的、关于欧洲中世纪历史或古老传说的典籍),假装专注地阅读。
他不会打扰她,甚至不会抬头看她,但每一个翻页的动作,每一次调整坐姿,都经过精心计算,力求表现出一种“井水不犯河水”的、带着疏离感的共存姿态。
午餐时间(虽然他们都不需要人类食物),他会“恰好”在厨房遇到正在接清水的瑟琳娜。
他不会像以前那样口出恶言或刻意无视,而是会微微颔,用一种经过练习的、略显生硬但挑不出毛病的语气说一句:“日光正好,适合阅读。”
或者,“镇上的图书馆,收藏了一些你可能感兴趣的古老地图。”然后,不等她回应,便转身离开,留下一个看似彬彬有礼、实则充满算计的背影。
他甚至开始整理老宅。
不是大张旗鼓,而是悄无声息地。
他会把散落在地下室的、一些有年代价值的银器擦拭干净,摆放在显眼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