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熊叔最后悔的事情,是那一天没和他们一起去吗?”
“我想,或许是的。”
………………
翌日,天光未亮,涂山城还笼罩在一片静谧的薄雾之中。令狐澈已在约定好的地点等候,身侧却少了熊千军那魁梧的身影。
昨夜,熊千军匆匆传来消息,他的未婚妻婉君偶染风寒,病势不轻,他需留在身边照料,无法一同前往蝶谷了。
令狐澈心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疑虑,但很快便压下。千军对婉君情深意重,此事合情合理。他只是默默检查了一遍随身的行囊,尤其是那枚已彻底完工、用软布小心包裹好的银玫瑰簪子,确认无误后,便静立等待。
不多时,一抹熟悉的身影便如约而至。苍玫今日特意换了一身便于行动的浅紫色劲装,长束成利落的马尾,更显得娇俏活泼。她看到只有令狐澈一人,圆溜溜的猫眼里闪过一丝失望,嘟囔道:
“熊大哥真的不来了呀?真不够意思!说好了一起去看光蝴蝶的!”
令狐澈将准备好的干粮和水袋递给她,语气平淡:“婉君病了,他需留下照顾。”
“啊?婉君姐姐病了?”苍玫立刻关切起来,失望变成了担忧,“严不严重?那我们是不是改天再去?”
“无妨,已无大碍,只是需要休养。”令狐澈翻身上了一匹矫健的黑色妖驹,并向苍玫伸出手,“既已约定,便去吧。蝶谷不远,日落前可返回。”
苍玫想了想,点点头,握住令狐澈的手,借力轻盈地跃上马背,坐在他身前。她很快又重新雀跃起来,仰头看着令狐澈线条分明的下颌,笑嘻嘻地说:“那就我们两个去也好!熊大哥不在,还没人跟我抢零食呢!”
令狐澈低头看了她一眼,那双总是清冷的绿眸中漾开一丝微不可查的温柔。他轻轻“嗯”了一声,一抖缰绳,妖驹便迈开四蹄,朝着东方而去。
越是靠近传闻中的蝶谷,周围的景致便越幽静奇崛。
参天古木遮天蔽日,藤蔓缠绕如虬龙,奇花异草散出浓郁而陌生的香气。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叶隙,投下斑驳陆离的光斑,使得林间光影迷离。
然而,令狐澈心中的那丝疑虑却随着深入而逐渐放大,最终凝结成一股清晰的危机感。太安静了。除了风声和坐骑的蹄声,几乎听不到任何鸟鸣虫嘶,这与一个以生物繁多着称的“蝶谷”截然不符。空气中也弥漫着一种若有若无的、令人不安的气息,并非妖气,却带着一种陈腐的恶意,如同潜藏在阴影中的毒蛇。
身为曾经的暗月统领,常年游走于刀锋边缘的直觉在疯狂预警。他不动声色地放缓了度,右手习惯性地靠近了腰间的月岚刀柄,肌肉微微绷紧。
唯有他身前的苍玫,依旧沉浸在出游的快乐中,对周遭的异样浑然未觉。
她好奇地东张西望,嘴里还在抱怨着熊千军的“违约”,又因为婉君生病而大方地表示原谅,随即又被新的疑惑占据:“阿澈,好奇怪呀,不是说蝶谷里有很多会光的蝴蝶吗?我们都进来这么久了,怎么一只都没看到?连普通的蝴蝶都没有呢。”
令狐澈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前方蜿蜒的小径和两侧茂密的丛林,随口答道:“听闻此谷还有个别名,叫做‘月影幽谷’。或许,那些奇特的蝶类,只在特定时分,比如月夜,才会出现。”
他的声音依旧平稳,但心神却已高度集中,耳廓微不可查地转动,捕捉着风中任何一丝不和谐的声响。
“月影幽谷?这名字真好听!”苍玫恍然,正想再问些什么。
就在这时——
前方及两侧的树丛中,几道身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闪现,拦住了去路。
令狐澈猛地勒住缰绳,妖驹人立而起,出一声嘶鸣。他将苍玫护在身后,月岚刀已然出鞘半寸,冰冷的寒光映照出他瞬间凌厉的眼神。
拦路者共有五人。为一人,赫然是昨日在苍玉云房中奉茶的那名侍女。
她依旧穿着侍女的服饰,低眉顺眼,但此刻站在那里,周身却散着一股与昨日截然不同的阴冷气息。她身后,跟着四名身着苍猫一族护卫标准制服的男子,他们面无表情,眼神空洞,动作僵硬,仿佛提线木偶,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
“小姐,族长命我等前来,护送您回族。”侍女抬起头,声音平板无波,目光却越过令狐澈,直接锁定了苍玫。
苍玫吓了一跳,从令狐澈背后探出头,认出是母亲身边的侍女和护卫,松了口气,但又有些不满:“是娘亲让你们来的?我不是说了晚点就回去嘛!阿澈会送我的!”
令狐澈的心却沉了下去。不对!这绝不是普通的“护送”!这四名“护卫”的气息极其古怪,死气沉沉,绝非活物该有的生机!而且,他们出现的时机、地点,都透着浓重的阴谋味道。尤其是那个侍女,看似寻常,但给他的危险感,却远那四个诡异的护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