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风带。
没有风,没有浪,连海鸟的鸣叫都吝于给予。
咸鱼号在镜子般的海面上滑行,像一柄优雅的餐刀,切开一整块无瑕的果冻。
周围百里之内,那些曾让无数航海家闻风丧胆的巨型海王类,此刻都沉在万米深的海沟里,瑟瑟抖,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这片海域,如今是咸鱼号的私人泳池。
船舱内,妮可·罗宾已经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很久了。
她捧着那本由纯粹光芒构成的“圣经”,柔和的光晕映着她失焦的瞳孔。
她的指尖能感觉到那温润如玉的实体,但脑海里却是一片翻江倒海的冰冷风暴。
无数尖锐、冰冷的知识碎片,像锋利的玻璃渣,在她脑海里翻滚:贯穿天际的激光炮口设计图、密密麻麻的血统因子编码、以及那张名为【天王·逆向工程】的、散着不祥气息的草图……
每一个单词,都足以在外界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这本“圣经”的重量,远比她二十年来背负的“恶魔之子”的罪名,更加沉重,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开放式的厨房里,罗修正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心情颇为愉悦。
“罗修,你在做什么呀?”伊一光着脚丫,哒哒地跑了过来,好奇地看着案板上那块卡车大小、泛着珍珠光泽的海王类里脊。
“做刺身。”罗修笑了笑,揉了揉她的脑袋,“今天的大章鱼先生肉质不错,很弹牙。站远点,给你表演个魔术。”
他随意地抬起腿,对着那块巨大的肉,凌空一踢。
“咻!”
一道淡青色的真空斩击一闪而过,快到伊一都来不及眨眼。
下一秒,那块厚重坚韧的肉块,在一阵细密的“唰唰”声中,自动分解成了数百片薄如蝉翼,纹理清晰的肉片,整整齐齐地码放在藤蔓编织的案板上,甚至还自动摆成了一朵盛开的莲花造型。
不多不少,厚度均匀。
刀工,就是这么朴实无华且带点小风骚。
“哇!”伊一用力地拍着小手,满眼都是崇拜的小星星,“好厉害!章鱼莲花!”
这清脆的笑声与掌声,像一缕最温暖的阳光,瞬间穿透了船舱里的死寂,也穿透了那片由禁忌知识构成的浓雾。
妮可·罗宾的身体微微一颤,她缓缓抬起头,循声望去。
恰在此时,伊一捧着一束五颜六色的花跑了过来。那些花朵由最纯净的云朵构成,上面凝结着晶莹的露珠,散着甜丝丝的香气,是罗修刚刚随手变出来的小玩具。
她跑到罗宾面前,将花束高高举起。
“罗宾姐姐,送给你!”
女孩不含一丝杂质的善意,近在咫尺。
妮可·罗宾的身体微微一颤。
这一刻,罗宾脑海里所有关于“古代兵器”与“世界政府”的宏大构想,瞬间褪去了颜色。只剩下女孩清澈的,倒映着自己身影的眼睛。
二十年来,第一次有人送花给她。
不是因为她是能解读历史正文的“钥匙”。
也不是因为她是悬赏近亿的“恶魔之子”。
仅仅因为,她是“罗宾姐姐”。
她小心翼翼地放下手中的光之“圣经”。
然后,她伸出双手,郑重地接过了那束云朵构成的花。
“谢谢你,伊一。”
她的嗓子有些干涩。
“不客气!姐姐陪我玩捉迷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