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其中年长些的婆子语气恭敬又温和。
&esp;&esp;广安公主微微颔首,却依旧怔然立在原地,好似还未从方才的惊魂中彻底回过神来。
&esp;&esp;那两个婆子轻手轻脚地上前,小心翼翼地褪去她身上那粗糙的北境羊皮裙,解下那些硌人的兽骨饰物。
&esp;&esp;兽骨落地时砸出闷响,广安公主垂眸望去,瞧见那羊皮裙上还沾染着些许北境皇上喷溅的血液,登时心头一阵恶寒,几欲作呕。
&esp;&esp;婆子们见状,连忙用布巾将那些物件裹起,抱出帐外扔了才进来引着公主往备好的浴桶边走去。
&esp;&esp;浴桶是军中寻常的木头圆桶,此刻正冒着袅袅热气,漂浮着几片不知名的花瓣,散发着淡淡清香,稍微驱散了帐内残留的些许血腥酒气。
&esp;&esp;广安公主在婆子的搀扶下,慢慢迈入那温热的浴桶中。
&esp;&esp;温水瞬间包裹住她疲惫不堪的身躯,那些筋骨中积攒的恐惧,似乎也在渐渐舒缓。
&esp;&esp;她轻轻阖眸,任那两个婆子用细软布巾,轻轻拭去她身上沾染的污秽。
&esp;&esp;温水流过她的肌肤,仿佛要将那些北境人肮脏的目光、那些恶毒的话语、那些侮辱的触碰,通通洗涤一空。
&esp;&esp;婆子们的手法轻柔熟练,既不会碰痛她身上的淤青伤痕,却又能妥帖地清洁每一寸肌肤。
&esp;&esp;广安公主靠在浴桶边缘,长长呼出一口气。
&esp;&esp;帐外喧嚣声仍在继续,远处隐约传来厮杀的呐喊与兵刃相接的清脆声响。
&esp;&esp;烽火连天的北境王庭,已然是一片混乱。
&esp;&esp;然而,方才的那些恐惧绝望,此刻竟像被温水一点点浸透、溶解,消散在这静谧的大帐内似地。
&esp;&esp;她微微侧耳,能听见帐外不远处沈云朝沉稳有力的声音,正低声指挥士兵们加强巡防,调度兵力。
&esp;&esp;那声音定海针似地,令她心中安宁了不少。
&esp;&esp;“沈云朝”
&esp;&esp;她无声地默念着这三个字,眼角泌出一滴清泪。
&esp;&esp;她多么庆幸,此刻,沈云朝就在咫尺之外。
&esp;&esp;那个她以为再也见不到的人,那个她在绝望中不敢奢望的救星,那个她朝思暮想的男子。
&esp;&esp;北境的风沙再凛冽,也吹不散她心中这一点暖意。
&esp;&esp;敌军的刀刃再锋利,也无法斩断她与他之间的羁绊。
&esp;&esp;只要他在,她便无所畏惧。
&esp;&esp;大帐中袅袅升腾的水汽还未散尽,广安公主沐浴更衣后正对着铜镜梳理着湿漉漉的长发,忽闻帐帘轻响。
&esp;&esp;沈云朝裹着风沙走进来时,肩头玄色披风被血渍浸透,滴落在地毯上洇出一朵
&esp;&esp;朵暗红色的血痕。
&esp;&esp;“你受伤了?!”
&esp;&esp;她丢下银梳起身跑向他,素纱襦裙扫过满地薄绒地毯。
&esp;&esp;沈云朝欲将受伤的左臂藏入袖中,却牵动伤口闷哼出声。
&esp;&esp;广安公主眼尖瞥见他肩头渗出的血珠,顿时红了眼眶。
&esp;&esp;“不过是些皮肉伤。”他别过脸去,喉结忍耐滚动,“已传了军医过来。”
&esp;&esp;“让我看看!”她上前两步,跑的急了,发间新簪的海棠花簌簌落在他染血的衣襟上,伸手就要去扯他的衣襟。
&esp;&esp;沈云朝呼吸一滞,未及反应,已被她一把扯开了左襟。
&esp;&esp;“公主不可!”他慌忙按住衣襟,耳尖涨得通红,“男女授受不亲”
&esp;&esp;“抱都抱过了,清誉早没了,还在乎这些虚的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