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回想起来,恨不得扇自己一个耳光来给她赔罪。
送走了郎中,回来时正逢下人将药煎好,端了上来。
他接过药,挥退房中的人,才小心翼翼地将阮笺云从床榻上扶起来,让人靠在自己怀里。
经了方才那一番动静,阮笺云此时已经清醒了不少。
感受到唇边愈发靠近的苦味,她强撑着睁开眼,问裴则毓:“几时了?”
嗓子沙哑得吓人,全是因哀哀喘息了一晚所致。
“未时刚过,”裴则毓吻了吻她的额头,又帮着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她在自己怀里靠得更舒服,“喝了药,吃些东西再睡。”
语气是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轻柔宠溺,仿佛在哄小孩子一般。
许是因为病中的缘故,阮笺云此时半点没有平日的理智清醒。
她本就头晕脑胀,此时闻到那股苦涩的腥气,更是难受得紧。
只是瞥那药碗一眼,便嫌弃地别过头。
莹白指尖攥住裴则毓的衣角,语调因着懒慢,夹杂着些许鼻音,竟如同在与裴则毓撒娇:“苦,端走。”
裴则毓听得心尖软得不成样子,又耐心哄了她许久。
然而无论他好说歹说,费劲口舌,怀里的人也不肯把头擡起来,乖乖把那一碗药喝下去。
眼见阮笺云眼皮发沉,似乎又要睡去,这才没办法地用了撒手锏。
仰头将药一口气灌进口中,又低头吻住阮笺云的唇,与她嘴对着嘴,将药一点点渡进去。
舌尖品尝到苦腥气,阮笺云下意识地想躲,然而却有一只大手牢牢抵在脑後,无法叫她挣脱了去,只能下意识地将喉间的苦涩咽下去。
这一口喂完後,裴则毓又故技重施,连着来了好几次,才终于让一碗药见了底。
喝完药,阮笺云已是气喘吁吁,颊生艳色,比起方才那副病恹恹的样子,显见地已然醒了许多。
瞪裴则毓一眼:“乘人之危,下流,僞君子。”
“多谢夸奖,”裴则毓礼貌地朝她点了点头,“想吃什麽?我去做。”
“没有,”阮笺云浑身酸痛,连擡起小拇指的力气都没有,“你走吧,我还想再睡一阵。”
她意识虽是清醒了,但大脑还是昏昏沉沉的一团乱麻,只想什麽也不管,在柔软的床褥间睡到天昏地暗。
她不说,裴则毓就自作主张地替她决定了。
“睡吧,”扶着人重新倒进了衾褥里,又细致地给她掖好了被角,“等做好了,我来叫你。”
脑袋甫一沾到枕头,阮笺云便又睡了过去,临睡前听到裴则毓的话,也只是无意识地从鼻腔里应了一声。
见她睡着,裴则毓才静悄悄地起身,掩好帷幕和门窗,不打扰她。
又过了快一个时辰,才将热在锅中的菜肴盛起,端在托盘里走去卧房。
阮笺云这一觉睡得十分舒心,是以被裴则毓叫醒时,倒也没有上一回起床气那麽大。
尤其是在闻到那股热气腾腾的饭香时,腹部不自觉地发出一声轻响。
裴则毓在听到她腹中传来的动静时,无声轻笑,给她递来一双竹箸。
“吃吧。”
他习以为常,阮笺云也泰然自若,在他面前并不觉丢脸,接过竹箸便在案前落座。
裴则毓已经彻底摸透了她的喜好,今日做的都是些清淡且合她口味的饭食,令阮笺云久违地多用了半碗粥。
她慢慢吃的时候,裴则毓就坐在一旁,伸手探了探她额上的温度。
不错,比起方才已经冷了许多,总算恢复平日的体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