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顺着他利落的短滴落,划过额角、眉骨……
我的呼吸骤然停止。
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然后猛地抛入沸水。
那张脸。
那眉骨的弧度,那眼尾微不可查的上挑,那紧抿时显得格外冷硬的唇线——
每一寸,每一条线条,每一个细节……
都和我一模一样。
绝对、完全、百分之百的相同。就像在照一面镜子,一面浸在冰冷雨夜、充斥着绝望气息的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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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液轰的一声冲上头顶,又在瞬间褪得干干净净。指尖冰凉,身体僵硬得无法动弹。房间里那恒定的、被精心控制的温度似乎消失了,我被抛进冰窖,又被扔进火炉。
这不可能。
是系统错误?视觉偏差?还是某种……针对我的恶劣玩笑?
但我内心深处有一个声音在尖叫:不是!那是我!那就是我!
可我没有这段记忆!我从未在那样一个暴雨的夜晚,在那座桥下,如此残忍地伤害过一个女孩。我根本不认识她!从她走进来到现在,她的脸,她的气息,对我而言完全陌生。
“老…老板?”
助理的声音从通讯耳麦里传来,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惶和颤抖。显然,他也看到了屏幕上的脸。他负责监控生理数据和系统稳定,此刻我的心率曲线恐怕正炸成一团疯狂的乱码。
“数据流出现异常峰值!是否…是否立刻强制断开连接?启动安全协议?”他的声音因为恐惧而拔高。
强制断开。是的。标准流程。面对无法解释的系统异常或受术者剧烈排异反应,这是最安全的选择。保护受术者,也保护我自己。
我的视线死死钉在屏幕上。那张和我一样的脸,正定格在一个毫无表情、近乎冷酷的侧影上。雨珠挂在他的睫毛上,欲坠未坠。
她哭得那么绝望。
而我,什么都不记得。
一种前所未有的冰冷恐惧顺着脊椎爬升,但比恐惧更强烈的,是一种沸腾的、几乎要炸裂胸膛的探究欲。谁?是谁修改了我的记忆?还是……修改了她的?目的?眼前这个女孩,是谁?我,又是谁?
这个世界模糊虚幻的底色,第一次如此赤裸裸、如此狰狞地扑到我的眼前。
我猛地抬手,止住助理即将启动的紧急程序。
我的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但却异常清晰,砸在死寂的操作间里:
“不。”
“继续深入。”
“接入二级神经映射。我要看到这段记忆的原始编码——所有细节,一点不许漏掉。”
“老板?!”助理的声音变了调,充满了劝阻的意味。二级映射意味着更深度的介入,风险呈几何级数增长,对双方都是。尤其在这种明显异常的情况下,这简直是疯子行为。
但我已经顾不得了。握在控制台上的手指因为用力而骨节白。
我必须知道。
那双屏幕里和我一模一样的眼睛,在冰冷的雨夜反光中,到底藏着什么。
我无视了耳麦里助理几乎带着哭音的阻止,手指在控制台上飞快地输入一连串override指令,权限代码强行通过了安全警报。嗡鸣声变了调,从低吟转为一种更深沉、更具侵入性的频率,像某种深海巨兽正在苏醒。贴附在女孩太阳穴上的连接器出极细微的高频震动,她的身体在躺椅上猛地弹动了一下,出一声模糊的、被痛苦拧紧的呻吟。
屏幕上的图像开始扭曲,雨丝不再是垂直落下,而是被拉长、旋转,色彩像是被打翻的调色盘一样浑浊地搅在一起。男人的脸在扭曲的光影中忽明忽暗,那双和我一样的眼睛时而逼近,占据整个屏幕,时而又退远,融入一片混沌的黑暗。破碎的音频片段尖啸着刺入耳膜——哭泣声、雨声、引擎轰鸣的杂音、还有那个冰冷的男声碎片“……不值……”、“……结束……”——所有一切都失去了时序,混乱地叠加、冲撞。
我在挖掘。粗暴地撬开记忆的保护壳,向最原始的、未被意识后期修饰和遗忘机制污染的数据层深入。
脑机接口传来过载的尖锐警报,助理在耳麦里语无伦次地重复着风险提示。我全部屏蔽了。我的全部精神都聚焦在那片沸腾的混沌里,像最贪婪的猎食者,搜寻着任何一丝不和谐的异常。
痛苦。巨大的痛苦情绪通过共感反馈冲刷着我的神经,是她的痛苦,绝望得像深海的压力,要把我的头骨压碎。但我咬着牙,承受着,意识像探针一样在情绪的泥石流中艰难前行。
找到了。
一个极其微小的“噪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