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阙不合时宜地忽然想起,菩兰悠说,她的东西,她绝不会随意丢弃。
可他并不是她的所有物,不是麽?
她走,他该无所谓的,死亡於他而言并不可怕,只是如今胸腔内酸麻委屈,让他眼底发疼,又是何故?
想必是他屠尽四洲的愿望还未实现。
可执着许多年的执念,如今变成几个冰冷的符号与字眼,轻飘飘地在他脑海中没什麽重量,甚至没有发觉菩兰悠离开那一刻,带给他的情绪起伏大。
她对胎妖母女尚且心存怜悯,为什麽对他不行呢?
少年合眼,任由身体向後仰去——
若是死在这,也没什麽不好的。
在巨浪再一起试图将他卷入海中之时,贺兰阙耳边炸开一道熟悉声响。
「贺兰阙???你的左手呢???」
似梦,似幻。
少年渐渐睁眼——
一道持伞身影向他快速奔来。
滔天海浪的怒吼中,贺兰阙只能看到那一个人,她自九天坠下,裙尾翻飞,发丝翻卷如同细缎般在她身後展开,海水幽深的光未将她污浊半点,菩兰悠整个人散发着金光——
他扯出一个笑来,眼底发热,旋即视线开始模糊。
他仍在下坠,却下意识地伸出手——
碰不到。
是梦麽。
片刻後——
温暖席卷掌心。
菩兰悠瞬息而至,不顾贺兰阙是何神态,直接环住他的腰,在躲过一道猛烈海浪後,持伞御风,瞬间飞起几十丈。
海浪仍在翻涌,却离他越来越远。
少年额间蛇形纹印幽幽散发着浓重妖气,断开的臂膀还在流血,脸上被纸片胎妖划开数道伤口,身体濡湿,不知是他的血还是魇妖的。
一身的狼狈脏污。
菩兰悠什麽都懂了。
血雨倾盆,山海相击,砸出雷鸣声响。
她望向那双血红眼底——
贺兰阙亦在等她开口。
痛意蔓延全身,脑中响起一连串的蜂鸣之音,他咽下喉中血腥,只是定定地望着菩兰悠,嘶声声低问,「想知道什麽?」
她会说什麽?
是斥责他隐瞒早已成妖的事实,还是咒骂他轻易便抽出神力,再无向好之可能?
抑或是,她要亲手了结他?<="<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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