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您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太后自顾自地在软榻上坐下,慢条斯理地道:“不过是些旧瓦片,风吹日晒的,哀家瞧着长春宫那边也该翻修了,让源儿拿去玩玩,有什么大不了的?也值得皇上如此动怒?难道哀家连几片瓦都做不了主了?”
皇帝李琰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哭笑不得:“母后!这……这不是几片瓦的事!这是皇宫大内的体统!是规矩!他这简直是藐视皇权!而且……而且哪有半夜偷偷来拆的?!”
“规矩?”太后瞥了他一眼,语气微沉,“皇上跟哀家讲规矩?那皇上拖欠源儿的那几百万金,又合的是哪条规矩?要不,皇上先把这笔账还了,再跟源儿论偷瓦片的规矩?”
皇帝李琰顿时被噎得说不出话来,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又是钱!又是这笔债!
就在御书房内气氛尴尬、皇帝骑虎难下之际,内侍又来报:“陛下,唐王次子李之源殿下求见。”
皇帝正在气头上,没好气道:“他还敢来?!让他滚进来!”
只见李之源穿着一身簇新的锦袍,脸上带着乖巧(又有点欠揍)的笑容,溜溜达达地走了进来。先是规规矩矩地给太后和皇帝行了礼:“孙儿给皇奶奶请安,给伯父请安。”
然后他仿佛才看到跪在地上的侍卫统领和脸色铁青的皇帝,惊讶道:“伯父,您这是怎么了?谁惹您生这么大气?是不是哪个不开眼的又欠钱不还了?”(精准踩雷)
皇帝气得手指头都哆嗦了,指着李之源:“你……你个小混蛋!你还有脸问!朕问你,朕长春宫屋顶的瓦片,是不是你偷的?!”
李之源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伯父,您这话说的多难听。怎么能叫偷呢?孙儿那是……那是看长春宫年久失修,瓦片都有些松动了,怕砸着人,特意帮您拆下来,拿回府里好好研究研究,看看怎么给您烧制一批更好更结实的换上去!这叫技术借鉴,是为了更好地为伯父您服务啊!”
这一通歪理邪说,听得皇帝目瞪口呆,连太后都忍不住侧目,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
“你……你强词夺理!”皇帝气得差点背过气去。
李之源见状,立刻见好就收,变戏法似的从袖子里掏出一张制作精美、盖着他私人小印的绢帛,笑嘻嘻地递到皇帝面前:“伯父息怒,息怒。侄儿知道,最近朝廷开支大,您手头紧。这不,侄儿最近刚赚了点小钱,心里一直惦记着伯父。特意给您准备了一份小礼物——您之前借的那笔款子,未来三个月的利息,侄儿给您免了!您看,侄儿是不是特别体贴,特别孝顺?”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皇帝李琰刚要继续作的怒火,瞬间被这句话给堵了回去。三个月的利息!那可不是一笔小数目!他脑子里下意识地飞快计算起来:若是省下这笔利息,足够把长春宫整个屋顶翻新十遍还有富余……还能顺便给贵妃们添几套新头面……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盯在那张轻飘飘的绢帛上,脸上的怒容以肉眼可见的度消融,转而浮现出一种极其复杂的神情——又想维持天子的威严,又忍不住对那实实在在的利益心动,看向李之源的眼神,恼怒中竟然硬生生挤出了一丝“你小子还算有点良心”的意味。
“……哼!”皇帝最终重重地哼了一声,一把夺过那张“利息减免凭证”,仔细看了看,确认无误后,迅塞进了自己的袖子里,动作快得几乎带出残影。
然后他板起脸,对着李之源,用尽可能威严的语气道:“下不为例!若是再让朕现你敢在皇宫里顺手牵羊,朕定……定重重罚你!”(语气明显底气不足)
又转向依旧跪着的侍卫统领,不耐烦地挥挥手:“行了行了,起来吧!此事……朕已知晓,乃是……乃是一场误会!瓦片之事,不必再查了!退下吧!”
侍卫统领一脸茫然地抬起头,看着瞬间变脸的皇帝,又看看一脸笑意的李之源和稳坐钓鱼台的太后,脑子彻底糊涂了,只能懵懵懂懂地叩头谢恩,退了出去,心里琢磨着:这皇宫里的规矩,真是越来越深奥了……
太后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朝着李之源招招手:“源儿过来,到皇奶奶这儿来。还是你知道心疼你伯父。以后缺什么玩意儿,跟皇奶奶说,别总惹你伯父生气。”
“哎!孙儿知道了!”李之源立刻屁颠屁颠地跑到太后身边,乖巧应声。
皇帝李琰看着这祖慈孙孝的一幕,再摸摸袖子里那张减免利息的凭证,心里五味杂陈,最终化作一声无奈的长叹。
他能怎么办?一个是亲娘,一个是债主兼以后可能还得借钱的对象……几片破瓦,就……就算了吧!
只是看着李之源那笑得像只小狐狸的脸,皇帝陛下还是觉得心口有点堵得慌。
而李之源,则心满意足地告退离开。回到王府,望着静室屋顶那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汇聚着浓郁玄气的琉璃瓦,只觉得修行之路,一片光明。
皇帝伯父的怒火?嘛,反正利息免了,他应该……消气了吧?
第十七回(上):程度青楼显风流·之源归府振夫纲
长安城经了那场惊心动魄的粮价风波,恍若一场急雨过后,尘埃落定,反倒透出几分被洗涤过的清新气象来。市井街坊间,百姓们谈论起朝廷雷厉风行开仓平抑粮价的“英明”,语气中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对皇恩的感念,至于背后那无形翻云覆雨的手,自是无人知晓。
唐王府内,亦是雨过天晴。唐王妃见幼子归来后似乎安分了不少,整日不是待在自己院中,便是陪着兄长李之闲品评蜀地带回的画作,心下甚慰,连往日里最挂心的子嗣之事,也暂搁一旁,只觉岁月静好。
这日午后,秋阳暖融,晒得人懒洋洋的。程度捏着一卷新裱好的画轴,溜溜达达进了李之源的小院,人未至声先到:“源哥儿,整日闷在府里,也不怕孵出蘑菇来?今日红袖招新来了一位苏杭姑娘,琴技一绝,不去品鉴品鉴?”
李之源正拿着一块丝绢,细细擦拭一枚刚从当铺送来的“破烂”里淘出的古旧罗盘,闻言头也不抬:“品鉴?是你又想白嫖人家姑娘的琴声,顺带蹭酒喝了吧?”
程度嘿嘿一笑,凑上前将画轴展开,赫然是一幅栩栩如生的《群芳斗艳图》,画中女子环肥燕瘦,神态各异,皆是红袖招里顶尖的姑娘:“瞧,上次答应妈妈的作品,这就送去了。有这画在,咱兄弟几个去坐坐,那不是给他们脸面?”
一旁正在核算账目的秦玉龙抬起头,推了推并不存在的眼镜,淡淡道:“据红袖招近日客流与酒水成本测算,程度的画作至少能为其吸引三成豪客,溢价五成。他本人前去,确属‘技术入股’,稳赚不赔。”
正虎虎生风打着拳的王强收势,抹了把汗,粗声道:“俺听不懂那些个,有酒喝就行!同去同去!”
李之源被他们闹得无法,加之近日修炼偶遇瓶颈,心思略烦,便也丢了罗盘,笑道:“也罢,就去瞧瞧度儿如何凭一张脸……哦不,一支笔,吃遍长安。”
红袖招内,华灯初上,丝竹盈耳,香风弥漫。
程度果真是这里的风云人物。刚进门,老鸨便满脸堆笑地迎上来,一口一个“程公子”,亲热得如同见了财神爷,直接将他们引至最好的临水雅间“听雨轩”,瓜果点心、美酒佳肴如流水般送上,只字未提银钱。
那新来的苏杭姑娘抱着琵琶上前见礼,程度也不多言,含笑打量几眼,便铺开宣纸,挥毫泼墨。不过一盏茶功夫,一幅《江南琵琶行》已然成型,画中女子低眉信手,神态婉约,背景烟雨朦胧,竟将几分江南韵致勾勒得淋漓尽致。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妙啊!”那苏杭姑娘一看,美目顿时亮了,抱着画爱不释手,再看程度时,眼神已是大不相同。当下也不等程度吩咐,主动坐下,纤指拨动,一曲《春江花月夜》淙淙流出,比方才迎客时的演奏更多了十分真情。
这一下如同开了闸,其他姑娘们闻讯,也纷纷围拢过来,这个求程公子画个扇面,那个求题句诗,莺声燕语,将程度围在中间。程度来者不拒,谈笑风生,或画或写,或点评几句妆容衣饰,竟惹得众女时而娇笑,时而嗔怪,气氛热烈非凡。
李之源端着酒杯,靠在窗边,看着被群芳环绕的程度。这家伙,一不砸钱,二不摆世家子弟的架子,就凭那一手出神入化的画技和一张能把死人说话的巧嘴,竟将这销金窟变成了他的个人画室兼粉丝见面会。老鸨在一旁笑得见牙不见眼,显然觉得这波宣传赚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