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沙市下了一周的雨。
老天爷仿佛有两张面孔,白日阴雨绵绵,宛如情人间的粘腻湿润,入了夜,电闪雷鸣持续轰炸耳膜,丁小鱼一夜被吓醒几次,最后一次是夜里三点,她迷迷糊糊地摸手机,竟意外摸到对讲机,细细的电流音几乎被雷声盖过,可是她听见了,并且听得很清楚。
她光速坐起身,拿起对讲机说话。
“温砚,你在吗?”
那头沉默良久,直到电流再次出现,却没有他的声音。
小鱼察觉到不对劲,吸着拖鞋朝外疯跑。
屋外雨势太大,豆大的雨滴打在地上宛如子弹炸开火花,她好不容易达到对面,裤脚完全湿透。
顾不上沁骨的湿冷,她拿出备用钥匙打开门。
“温砚?”
她细声唤他,一道闪电倏然划开夜空,白光照亮漆黑的房间,她隐约看清蜷缩在床上的男人,两步冲到床边查看他的情况,顺手摁亮床头灯。
淡淡暖光打在他脸上,他痛苦的蜷曲成一团,紧闭双眼小口喘息,额前冒出的冷汗流遍整张脸,似在经历某种酷刑。
她知道他发病了,熟门熟路地翻出药瓶,倒了一杯水,哄着他把药吃下。
以往吃完药后病情会有所缓解,唯独这一次见效格外慢,煎熬持续了十五分钟,他喉间滚出一声压抑的呻吟,双手紧握,小臂青筋暴起,疼的快要窒息了。
“你这样不行,我去找奶奶。”
小鱼心疼坏了,转身想往外走,温砚一把抓住她的手。
“别去。”
他吐字艰难,呼吸一顿一顿,“你陪我,陪着我就好。”
她乖乖不动了,反握住他的手。
温砚原本抓的很紧,可听见她吃痛的吸气声,强迫自己放开她。
上次发病是在半个月前,小鱼的手腕被他抓出几道血痕,她满不在乎的说没关系,可是温砚很心疼,暗自警告自己不可以再弄伤她,哪怕是无意也不行。
小鱼猜到他在想什么,俯身温柔的抱住他,她没有办法替他承担痛苦,只能静静地陪伴在他身边,用不算宽阔的胸怀给他注入能量。
倾盆大雨也盖不住两颗激烈碰撞的真心,不知不觉走向同一个频率。
这一刻,时间仿佛静止。
也不知过去多久,温砚缓缓睁开眼,眸底浸满疲倦和无力感,像是又进行了一场艰难的斗争,勉强捡回一条命。
小鱼见他好转,松了一口气,柔声细语的问:“感觉好点了吗?”
他知道她在担心,牵强的扯唇一笑,“嗯。”
等到他彻底缓过劲,她小心翼翼地扶起他靠着床头,转身去衣柜拿干净睡衣,经过一通折腾,他身上的睡衣已经完全被汗水浸透。
解衣扣的手法十分熟稔,小鱼一本正经地扒下他的睡衣,垂眼见他在笑,被汗水打湿的黑发粘腻的贴着额头,双瞳清澈潮湿,病娇又迷人。
“你笑什么?”
他唇角一勾,“开心。”
“被折磨的死去活来还开心?”
“有你陪着就开心,死了也开心。”
某个字眼精准戳中她敏感的心,小鱼用力捂住他的嘴,警告的口吻:“你再敢说这种话,我立马和你翻脸,以后再也不管你了。”
“不敢。”
他痴痴的盯着她的眼睛,像个幼稚的小孩,“你不要不管我。”